看完了《日本古代随笔选》,日本的清少纳言、吉田兼好著,周作人、王以铸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9月第1版,1998年6月第1次印刷。这本书是周作人翻译的清少纳言的《枕草子》和王以铸翻译的吉田兼好的《徒然草》的合集,这两个作品时间差了300年左右,不过从其中提到的名物、文学艺术、典章制度、宗教风俗等上看,好像变化不是很大。《枕草子》成书于平安朝末年,中国北宋时候,《徒然草》成书于镰仓幕府之后,中国的元代,但我感觉日本古代政局的震动对其文化的影响是很小的,只是随着年代的推衍而沉淀出了更多的故事吧。

  《枕草子》的写作方法让我想起来近来日本的漫画作家高木直子,也是写自己的生活经历,画有“一个人”系列和“150cm”系列,或许这样的个人笔记在日本还有很多吧,我了解得不多了,《枕草子》是不是这种形式的滥觞呢?我觉得就影响看,貌似是。中国这边儿也有不少笔记说自己的生活的,古代也有,现代也有,不过很少见到写成如此散漫、零碎的。《徒然草》的笔记形式与中国这边儿的笔记很相似,托事说理,寄物抒怀。可是呢?《枕草子》的写作过程是,清少纳言从天皇那儿得来一个好装帧的本儿,就想在这个本儿上把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儿记录下来,就是说她是连贯着写下来的,而《徒然草》则是吉田兼好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屋子里的墙上东一块西一块,看书的时候写的眉批,给人邮寄的时候碎纸片子,在他死后被他儿子收集起来,编纂成书了。也就是说,按理说,清少纳言的作品应该系统性更强些,可《枕草子》里东拉西扯的迹象挺明显的,而且此书至今有好几个版本,编排顺序和章节划分都不一样,不知为何;而《徒然草》则一直就只有一个版本,并且思想脉络非常清晰,好几个章节说的是同一方面的事情,且章节之间过渡很自然,只有十几处能够看出话题转换的痕迹。

  周作人的翻译是用白话文,王以铸的翻译是用比较粗浅的文言文,此书中保留了两个人对文章的注释,都很可观,也有抵牾的地方,比如说对小野小町的介绍这样的,从注视上看,王以铸对日本历史地理了解很详细,周作人对日本古代文学了解得太棒了!

  我这几天正痴迷日本古代音乐,具体说就是雅乐,嗯,我前一段时间从东京的一个什么博物馆购买了16张CD的日本雅乐选集,包括神乐、庆乐、舞乐、古歌谣,此时我就把这本儿书翻出来看了,边听那时候的音乐边看那时候的书,味道更浓郁一些吧。而且这两部随笔中提到的雅乐我这里基本上都能找到,一首曲子是谁做的,怎么流传的,歌词是谁做的,每首词都有怎么样的特殊的感情和唱法,这两部随笔里提到雅乐的章节里都说得挺详细的,《枕草子》更详细一些,还提到了那首曲子在演奏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人们的表现是怎样的,《徒然草》里更关心乐曲源流上的学术问题。吉田兼好写怎么骑马、赌博,法师怎么做道场之类的,更有意思些,终归除了写诗歌外,这些就是他的本行了么。

  雅乐,查百度百科可以知道一些,我比较关注的是雅乐里有正经的唐乐,而这东西中国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
  http://www.harmonies.com/RealVideo/Quicktime%20Movie%20Export.wmv
  是一个日本雅乐的视频,其中第一首曲子是《兰陵王》,是唐乐,后面的古歌谣是日本的土产,最后一个舞乐,是催马乐,据吉田兼好说这是高丽乐的一个变身。

  日本文化到了江户,处处的都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原来宫廷妇女的披发改成了高髻,平安朝时的复杂装束已经变成了井原西鹤笔下的和服,民间风俗和文学作品中受到中国唐宋的影响也很小了,古意欠佳。在这两部随笔里能够看出,同样的一个玩艺儿,唐土来的就是好很多,语言、音乐、服饰等等都是如此,一说到典故,秦汉唐宋都有,而且都有日本本土化的发挥,琢磨起来很是精彩的。而到了江户,中国的影响就小得多了,当然我这不是说不希望有日本民族文化的独立性,而是说从江户时代的日本文化寻找中国古代的东西要难得多了,嗯,这些东西,比如说雅乐,在100年前的中国还能找到,现在在中国也找不到了。现在天坛里的古乐器博物馆,里面有一个乐器叫“柷”(音“chu 4”,但在电脑里要用拼音“zhu”才能打出来,不知道为啥)。这玩意儿就是一个方木盆加一个木头棒子,具体怎么演奏各家众说纷纭,有说是拿木头棒子戳木盆底儿的,有说是敲击木盆内壁的,有说敲击木盆外壁的。不过这东西在日本雅乐里有,我这里还有录音,但具体是怎么演奏的,我没看过视频,也说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