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蔚然成风》
风俗、风雅、风光,我觉得这风是指民风,也就是一个地方的人文气息、一个社会的文明状态。从微风到狂飙,自然有风情万种,人间也一样,但最令人心旷神怡的,必是那种温柔的清风,无影无形,看似无力,然而一样是充满力量,这力量不仅轻轻拂过你的发梢、带着一丝清凉沁入鼻息,而且也能摇动参天的巨树,在整个湖面掀起涟漪。这力量让人想起中国的太极,其实我们也不妨说,自然之道就在这种同时抚及宏观与微观的轻风中得到体现,向往自然之道的人也总是因此看到和谐、看到平衡与宁静。
但太极不只是玩平衡的游戏,人们也不能满足于平衡。比如韩寒犀利的揭底文字、宋祖德口无遮拦的大炮,都让饱受张力和压力的人们得到了释放,获得了心理平衡,但那就算完了吗?平衡了,就又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容忍,直到下次再释放一次,如是循环,但归根结底仍然是消极被动的态度。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八卦以至万物,所以“创生”二字更能体现自然之道。自然没有一时一刻停止,永远都在变化。蝎子乐队有一首著名的歌曲《改变之风(Wind of Change)》如此唱到:未来就在风里,你随时随地都可感觉,就在那改变的风里。
这风不是革命的狂飙,“东风吹战鼓擂”的那种疯狂的吞噬你我的龙卷风;不是忽左忽右无法预测的时尚流行风,让人被每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弄得晕头转向的风;也不是揭开屋顶三重茅、又把树上的枯叶清扫干净的秋风,那种萧杀败落的景象并不是我们要的春天。这些风的社会力量,让人们“被改变(To be changed)”,而只有那种春风化雨的微风,才是让人们“改变(To change)”的风。也就是说,要化被动为主动。
自然之道没有详细地归划每一个生命的成长步伐,相反,它鼓励每一个生命主导自己的变化,上天有好生之德,“道生之、德蓄之”,这“德”看来就是容纳、促进。这种德行同样适用于当下对于人文风貌的建设,对社会生态的每一个个体来说,要有充分的自我表达的机会,并在平等的基础上,整个社会整体才能有健康的多样性,在这样的氛围下个体和整体才能有良性的互动关系。在生态文明的时代,关键词不是静态的“和谐”而是动态的“协同”,整体的进步必须建立在个体自我求变的基础上,而个体的成长也有赖于社会能给与足够的机会。
这个良性互动的契机在哪里?在于每个人的自发求变,并且自发者能够从身边开始凝聚起局部的秩序,比如基层民主、本地经济、思想圈子等等。中央集权的金字塔过时了,经济领域的中央集权模式——全球化也过时了,它们必须让位于一种基于自发性的机制。在一片混沌之中,这些秩序的核心逐渐长大,直到互相联合成一片结晶。易经说,君子豹变,其纹蔚也。变化像豹子的花纹,那纹理就是“蔚”,成长生发的样子。这样子,就如豹斑这样局部逐渐条理、逐渐丰富的成长方式。现在不是烧掉旧世界一切重来的革命思维的时代,不论在哪里,哪怕北京和华盛顿同时都被小行星毁灭,社会也依然会按照既定的方式维持,那比混乱更符合人们的利益。不论在哪里,个体的觉醒是主动掌握自身命运的开始,依靠觉醒者的联合协同、从局部开始的秩序建设。
那么谁是“君子”?每个人都有人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和思想,不妨说,君子是形容一个人接近人性的本真,而远离人性的就是小人,所以一个纯朴而热爱家乡建设的民工也是君子,哪怕他身上蹭满了旅途的肮脏,而衣着光鲜却没有人味的小人,我们也都见多了。要投入这社会、改变这社会,相信最好的切入方式就是联合志同道合的人,催促更多人自我觉醒、主导命运,让充满爱心、充满奉献精神的人们能够在享受和丰富中实现自己,这同时对其他人也具有积极的示范作用。做先驱,但决不做先烈,不要让这些志愿者们付出了心力,却收获更多的苦涩甚至痛苦。春风毕竟美丽,那才是蔚然的、改变的风。
- posted on 03/17/2010
之《恶贯满盈》
整治低俗信息,一段时间以来甚嚣尘上,犹如当年反对精神污染,大家都知道,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过该整治的东西还是有的,甚至值得鞭挞,那就是恶俗的文艺。因为那些手机转发的小荤段子低俗信息,最多也就是个把庸俗百姓的下酒菜,而借着主流媒体的动脉进行垄断传播的恶俗流行文化,却能造就十亿人上行下效的新风俗新语汇,贻害整个社会的民俗精神,离文明社会的雅俗风尚渐行渐远。
好久不看春晚,这两天不小心看到,不出所料,恶俗之风随着春晚之火是越来越旺。赵家班雄霸舞台多年,对恶俗的推广作了不遗余力的贡献,从嘲弄残疾人的《卖拐》到嘲弄弱势者的《捐助》。恶俗的结果,审丑的盛行、人性的淡忘、信任的缺失、理想的褪色,都是精神的孽种所造就的现实的恶果。这个时代缺乏过去那种伟光正的主场英雄,仅有的一点歌功颂德的媚俗作品早已自甘堕落成了自欺欺人的等外品,戏台上只有靠丑角大行其道,花花绿绿的热热闹闹,往往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奥运的假唱就是最好的象征符号。对比三枪拍案惊奇的垫底,以及阿凡达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中西的差别并不在技术性细节,差在精神的缺失,关键并不在做工和设计。
当年反对精神污染之后,整个社会选择了一直向钱走、不要往两边看,来自港台的金钱至上的风气,找到孔子故乡的贪婪务实的沃土,逐渐令社会的精神日益销蚀。但钱是一朵飞舞的蝴蝶,一时落在股市,一时落在楼市,人们左冲右突地向着钱奔走,整个人群的步调也就被这些蝴蝶们搞乱了。对于乱了方寸的人们,甩给他们一些恶俗吧,人至贱则无敌,恶俗作品是让赵家班之流腰缠万贯的保证。荤段子和小沈阳的盛行跟烟酒文化的极度繁盛,或许完全是一回事,只不过后者发生在物质范围,而前者发生在精神范围。
就像一个人自己的生活问题不去思考不去处理,却在烟馆和青楼找到自己的人生存在的乐趣,乐趣是肯定的,但问题并没有解决,一个想要营造生活的人不会那么去颓废。可是如果把整个社会看作一个团体人的话,你看到他不去追寻深层的喜悦,而是满足于浅层的调笑、肌肤的感觉,靠骚人胳肢窝来达到喜笑颜开的效果。从日照香炉到蜗居对白,他发明了各种鸦片来麻醉自己,他仍然是东亚的精神病夫,如今有着强壮的躯体以及睡着的灵魂,他是一个鲁莽的梦游者,让人如何琢磨下一步的举动?文艺界那些大佬,比如东北的老赵、西北的老张,他们一致用视觉的听觉的绚烂烟花,来让这位梦游的烟客一再地过瘾,同时他们自己赚得盆满钵盈。但中国制造的内涵价值是什么形象?孔子学院倒是推广很快,但它不是苹果的品牌连锁店,而更像是走街串巷无处不在的油炸豆腐摊。
可惜整治低俗信息的尚方宝剑,不会动恶俗的分毫,反倒是影响了招财进宝生意的事情要自我检讨,以免不小心撞倒刀口上。梦游者是沈醉不知归路的,想要叮醒他的蚊虫恐怕只有被稀里糊涂一巴掌拍扁这种结局,那种外在的努力也不可能取代内在的愿望,只有某种方式的自我觉醒才能走上正轨。所以我们也得制作文艺的蝴蝶,但是要用至纯的精神来打造,这样当他的眼睛被蝴蝶吸引的时候,好把精神的催醒剂送入他的鼻息。不仅恶俗可以腰缠万贯,雅俗一样可以赚个满盈,阿凡达就是榜样,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作品。正如教会捐款严格说倒不是为了搜刮民财,而是因为人心被金钱所系,抓住了他的钱就抓住了他的心。所以,你会赚他的钱,他才会听你的,文艺志士们,须借用恶贯满盈的方法,来做善事。 - posted on 03/17/2010
Joey的思考独特,也是旧瓶装新酒了。
谈到精神性的问题,我就想到人口。这两天读腓力普二世,那新世界清理原住民真正
可怕啊。我摘引这一段吧:
By the time the labour structure in the Indies was collpsing, not under the pressure for reform but under the impact of demographic catastrophe. As Spaniards penetrated the remote territories they brought with them new viruses, particularly smallpox, to which the natives had no immunity and which caused devastating epidemics. The unaccustomed labour obligations (for Las Casas, 'the greatest evil which has caused the total destruction of those lands...is the encomienda'), the wholesale disruption of communities, the cruelties of the Spaniards(the Franciscan Motolinia, one of the 'twelve' who came to Mexico in 1524, gave a grim catalogue of mines where you could not walk for the bones of dead Indians and where the skies were darkened by scavenging vultures), all had their effect. In central Mexico the Indian population declined rapidly from about 25.2 million in 1518 to 2.65m in 1568 and just over one million in 1605; in Peru a preconquest population of about nine million fell to some 600,000 in 1620. As the work-force shrank, the encomiendas became impractical: the authorities stepped in and organised a system, known in Mexico as the repartimiento and in Peru by the pre-Spanish term mita, by which available labour was leased out to estate owners for limited periods.
Encomienda, http://en.wikipedia.org/wiki/Encomienda
Repartimiento, http://en.wikipedia.org/wiki/Repartimiento
Mita, http://en.wikipedia.org/wiki/Mita_(Inca) - Re: 还是成语新编posted on 03/19/2010
I especially love this.
Joey wrote:
之《蔚然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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