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国内同学朋友打电话,建议他们64那天着白装,对方大都尴尬地应酬一下,还有更直截了当的,答曰:早就不扯那鸡巴蛋了。

父亲和爷爷当时警告我,共产党敢开枪,而且会开枪,我有这个思想准备。镇压之后的全面整风,也是预料之中的,以为大家会化悲痛为沉默,走走过场。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所里的领导昨天还热情地给纸给笔派车,今天却装孙子审起我来了。所里的职工(‘知识分子‘们),争先恐后报名参加歌咏比赛(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社会主义好是必唱歌曲),就为了得到一套运动服。

给一家国内来的朋友打电话,建议带着全家5月30 日去捧场,对方说,算了吧,万一把护照卡了,就甭想回国了。我操,你丫那胆儿比鸡胗子还小,对自己信心到不小,露一小脸就把自己当民运领袖。这是在心里说的。

到CND上翻箱倒柜,翻出一篇波斯小昭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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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其他人呢?永远放弃了中国国籍、定居于另一个国家的人,他们能摆脱这种恐惧吗?

因我在《我愿站在阳光下》文中说,“我并不认为签名的人都勇气可嘉。事实上,海外华人、或者虽在国内但拿外国护照的人,是没有风险的,签个名比抽支烟还轻巧。……”加拿大华人Tom不同意我这段话,在我博客留言说:



小昭,你可能不太了解“亲爱的妈妈”在海外的活动情况。事实上,“亲爱的妈妈”在海外更是有恃无恐,它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国外言论和出版自由这个有利条件来对海外华侨进行舆论宣传和暗中重点监视控制,使得海外华侨在“爱国”的口号的蛊惑下,更是一味地站在“亲爱的妈妈”一侧,摇旗呐喊,容不得有人对“亲爱的妈妈”稍许说三道四,品头论足。

凡是在海外举行的华人集会,尤其是“某些重要和敏感”的聚会,都有“亲爱的妈妈”派人现场“无微不至”地关怀一下。这些人手里有相机,录音机,窃听设备,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把你列入黑名单。以后,等你有一天想回国探亲访友,经商创业时,就会给你点儿颜色看看。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华侨不愿也不敢签名或参加某些敏感集会的原因。

我遇到过好几位心存这种忧虑的华人,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还要常回国走走,我不想到时候中国政府找我的麻烦。(例证:凹运前,我的博客就被“亲爱的妈妈”无情地枪毙了,内有200多篇文章,我后来只找回一小部分。)

我估计“亲爱的妈妈”永远也不会给我发去中国的任何签证了。

因此,在海外的华人更胆小,更恐惧,更不愿意签名而上“亲爱的妈妈”的黑名单。



不,亲爱的Tom,我知道你那个“妈妈”在海外的活动。我无须亲身到海外走一遭,只须一个擅长推理的脑袋,就可知道。他们在国内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在国外也会怎么对待你们。谎言、金钱和大棒,无非这几招么。在国外无法挥舞大棒,因为你们所在国的法律明镜高悬。但他们可以威胁,让你心生恐惧,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阴影。

如果说我对即将回国的留学生还能够理解和体谅的话,我对于定居国外的华侨就只有嘲讽了:瞧你这鸟样,你像个“人”吗?!

身在加拿大,恭喜你,你自由了。加拿大的法律保护你,你行使天赋人权和其它一系列的权利时,不必担心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或监牢里。恭喜你,你可以说话了,可以写文章了,可以 集 会、结 社、游 行、罢工了,可以在伤心的时候公然落泪而不必“情绪稳定”了。恭喜你,你不必经常看见“小学校长进派出所后,在凌晨‘坠楼’而亡”这种事情发生了;恭喜你,你如果像刘晓原那样刚发了一张帖子,不必像他那样遭受立刻被删除的命运了。

你们自由了,因为那里不是中国。

可是这些华人(当然不是所有的华人,我是指Tom提到的这些华人),你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免于恐惧的权利”,你们仍然生活在恐惧中。你们远在万水千山外,为什么还要可怜巴巴地成为提线木偶,那根线永远牵在故国ZF的手中?

“这些人手里有相机,录音机,窃听设备,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把你列入黑名单。以后,等你有一天想回国探亲访友、经商创业时,就会给你点儿颜色看看。”——当然,Tom说的是实话,海外华人确实面临这风险。

那么,外国人呢?我是说没有中国血统的外国人,他们岂不是要面临与你们同样的风险?外国人也不希望上“黑名单”啊。他们想来中国旅游,五千年古国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他们来看的,如长城、故宫、敦煌、西藏等;他们想来中国经商或工作,这里有很多机会的,肯德基在中国一个店一年就可赚800多万呢,中国很多公司的高端职位基本上是为外国人准备;如果他们有朋友或亲戚在中国,他们也想来探亲访友啊……如此看来,全世界的人都有理由恐惧,都应该自愿做个木偶并把线头交到中国的伟光正先生手上。哇塞,华南虎吼一吼,地球都要抖三抖?

但,据我所知,地球从来不曾抖过。根据“正龙拍虎”定律,华南虎不过一只纸老虎。

外国人在自由的国度里恬然享受自由的生活,为何你们,来自中国大陆的华人,你们做不到?

Tom,说什么“在海外的华人更胆小,更恐惧”,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有什么资格“更胆小更恐惧”?你们能跟我们比吗?

我们,你们知道我们身处怎样的环境吗?杨佳的母亲被送到精神病院无辜拘禁四月多,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晓波因签一纸《宪章》而被囚迄今一月余,数百人因签名而被传唤,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17岁的男孩因贴小广告被城管追得跳河身亡,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69岁老人付达信生活无着、长达两年没吃过肉,为了进牢房有吃有穿而持刀抢劫,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我们就生活在这里。

如果你们在自由的国度里仍然胆小恐惧,那我们这些不幸生活在国内的人,岂不是个个都该去跳楼了?

我们中确实有人去跳楼了。但更多的人不愿跳楼,我们不屈不挠地活着,无限悲凉地坚持做人的尊严,无限坚韧地挺直自己的脊梁。

我原以为恐惧是我们的专利,但没想到你们走得那么远,你们仍在咀嚼着恐惧的滋味。当你们可以不再匍匐在地的时候,你们依然匍匐,因为脊梁已经永远地断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们自由了,这里是西德》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文章,它让我看一次感动一次。里面讲到一个翻越柏林墙的故事:

1979年某夜晚,从东德一个家庭的后院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热气球,吊篮里装着两个家庭——两对夫妇和他们的四个孩子。这个气球完全由这两个家庭手工制成,花了数年的时间。热气球通过柏林墙时被东德警察发现了,开枪射击。逃亡者操纵热气球一下升高到2800米以上的高空。当他们最后紧急降落时,无法确定是已经到了西德,还是仍在东德。面对未知的前景,他们都失去了验证的勇气,不敢走出气球,就这样躲在吊篮里。降落整整24小时以后,军人来了,揭开了气球,对八个逃亡者说出了他们盼望了多少年的话:“你们自由了,这里是西德领土。”

但我想,如果有人对Tom提到的这些华人说:“你们自由了,这里是加拿大。”他们会温顺地回答:

“不,我永远无法自由,因为我的心已经失去了感受自由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