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在CND上找东西,发现老尚以前写的好多东西,咱们也别老砸菊子,老尚不是说他是菊饭吗,砸老尚吧。谁不砸我就回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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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恋
·尚能饭·
并非每个人的一生都能留下雪泥鸿爪,但它总会被打上时代的印记。
那年他十四,她十五。
他俩都来自安徽滁县地区:她家在地区首府滁县,他家在凤阳乡间小镇。
他俩同年考进南京的一所中专学校,被分在同一专业不同的两个班。
他俩分别是校乒乓球男,女队的队员。
他俩天天见面,可一学期下来,从未搭过一句话。
她正值“豆蔻梢头二月初,”亭亭玉立,穿着入时;他却是歪脖树里一丑枝,又瘦又小,土得掉渣。
长江北岸的浦口火车站,放寒假的当晚,他们不期而遇—他们要赶同一班浦口至裕溪口的火车回家。
她主动地问他:“你在哪站下?”
“小…溪…河,”他嗫嚅地回答,不敢抬头看她那一双迷人的眼睛。
“你的正反手抽球很象庄则栋,动作很美,”她说。
“瞎抽呗…”他说。
“你真行,看不见你用功可门门功课都好,老师们常常要我们向你学习。你的每一篇作文,王老师都拿到我们班上,让我们当作范文读,你知道吗?”
“听说过。”他心里掠过一丝得意。
“你怎么只会‘三字经’?”她打趣地问。
“对不起…”他脸红了。
“又是三个字!有点象你的文章,很精炼。”
“你臭我?”
“咳,象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上高中,将来考大学?”
“家里困难,要早点出来,帮助弟弟妹妹。”
“你想知道我家的情况吗?”
他顿时语塞…
“我爸爸妈妈都是滁县地区医院的医生。”(他后来得知她爸其实是地区卫生局的局长)。
“那你为什么不上高中,将来考大学?”
“我念书是个大笨蛋,父母亲想让我上卫校。我看了电影“年青的一代”之后,就一直想当勘探队员,所以报考了地校。”
“王老师说,你的作文写得好,是因为你的古文底子好;说你能背‘唐诗三百首’,还能背‘古文观止’中的许多名篇。”她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是从小爸爸逼着背的,当时并不太懂。”
“你去过滁县吗?”
“没有。但我会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临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你看,通篇用了27个‘也’,一气呵成,荡气h肠…”一谈起古文,他突然显摆起来,背的摇头晃脑,眉飞色舞。
“那你该去琅琊山看看醉翁亭才是!”
“当然想去,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
“我快到站了。这样吧,我回去问问父母,如果他们同意,寒假后开学返校途中,你从滁县下车停留一,两天,我和姐姐陪你去逛琅琊山。然后,我们再一起返校。把你家的地址留给我,我会给你写信。”
她下车了。
他怅然若失…
那是他有生第一次体味到爱因斯坦对其“相对论”解释的精辟:坐在火炉上与坐在一个美丽姑娘的身旁,时间推移的速度在感觉上竟有天壤之别!
与她分手两个小时后,他也到了家。那一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彻夜未眠…
接下来的日子是天天等信—“望眼欲穿”这一成语突然间有了实实在在的诠释。再接下来是祥林嫂式的深深的自责:“我真傻,为什么当时忘了要她家的地址?”
那足抵万金的信,终于盼来了!距开学还有三天。
“…姐姐说,玩琅琊山冬天不是时候,等放暑假再来吧…我将乘X月X日XXX次车返校,我们火车上见!
噢,请不要回信,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三天似乎比等信的那些日子还要长…
火车徐徐弛进滁县车站,他透过车窗捕捉到了月台上的她。他向她招手,她追着尚未停稳的车…
一天下午,校队训练结束后,她递给他一本“杨朔散文选”,说:“这书还给你,谢谢!”他如堕五里雾中(“我没借书给她呀”);她冲着他诡秘地一笑,转身走了…
他走到四周无人处,翻开书,内夹一张便条:“这书是我买来送你的,请收下。星期日下午二时,丹凤街与珠江路口见。陪我去中山东路体育馆看省乒乓球队表演赛好吗?”
他们那天选了偏僻的小巷步行去体育馆。路上她对他说:
“…我在火车上没忍心对你说,是我妈不同意你来,说我年纪还小,现在不能交男朋友。她还说…”她欲言又止。
“她还说什么?”他急切地追问。
“她说,以后交男朋友,也要找南京人,要门当户对的…”
“可我们只是一般同学啊…”
“大人还能受小孩骗?同学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请你去我们家玩?”她娇嗔地说。
“噢…”他若有所思。
………
九年后,她嫁了个从苏北农村参军,转业到南京工作的干部。
十三年后,他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穿军装的南京人。
27年后,她费尽周折打听到了他的下落,给他打了个越洋电话。当年夏天,他们两家相聚金陵。她的女儿刚进南京大学(他的母校),出落的比她当年还漂亮。
她拉着女儿走到他面前,对着女儿,又似乎是对着自己,喃喃地说:“娇娇,你大概奇怪,来这之前妈妈为什么要你教我‘初恋”在英文里怎么说。喏,这位叔叔就是妈妈的‘福思特拉乌’(first love)。我绝不会学你外婆,你今后交男朋友,妈妈决不从中搅和。当然,能找个象X叔叔这样能把情书写得象杨朔散文那样美的对象就更好…”她的露出鱼尾纹的眼角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他手足无措地低下了头,脸红的跟27年前一模一样。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我说这老尚的散文看着眼熟,原来学杨溯的。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七月厉害!:-)揪出来示众,这一招贼狠。
杨澜是谁?我只知道写散文的杨朔。
你没误解我就好--I love you, too! I love you more than I love myself--this is the real assurance (and my confession)!:-)
July wrote:
我说这老尚的散文看着眼熟,原来学杨溯的。 - posted on 04/23/2009
那我们再来看看,老尚是一个怎样的泛爱主义者:(a real confess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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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尚本是花间客
·尚能饭·
文友楼兰的“听前辈讲述生命与爱情的秘诀”一文写得非常好!它好就好在以简单的故事情节,即:凡人小事,揭示了一个亘古以来看似广为人知但又难以身体力行的,“放之四海而皆准,传至千秋亦是真”的,颠扑不破地齐家处世的真理:“怕老婆,肯吃亏”。
老尚有一丁点儿自知之明,那就是:他之所以吃了大半辈子的亏,就是因为他不肯吃亏——尤其是恃才傲物,嘴巴不饶人!因此,“肯吃亏”这一条,不容老尚置喙,还是留给其他大侠去做锦绣文章。而“怕老婆”这一条,老尚则当仁不让——因为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老尚均颇有心得!
为什么要怕老婆呢?其实,对大多数做丈夫的来说,那不是怕,甚至都谈不上是让——那是敬!首先,老婆相夫教子,辛勤持家,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付出无限,索取有限,她们是家中的顶梁柱!其次,眼下许多职业妇女在家外也能撑起半边天,有些甚至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bread earner),她们在外面打拼一天下来,回到家里还要履行贤妻良母的义务——她们实际上做着两份全职工作,她们是家中的主心骨。有心有肺的男人应以“怕老婆”为荣,而以“大男子主义者”为耻。大凡“怕老婆”的男人,都是聪明的男人,幸(性)福的男人,讨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一个近乎是陈词烂调的名言也如此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女人。不过,Woody Allen在后面加了一个噱头—一个不是他老婆的女人(the woman other than his wife)!果真如此,他的成功迟早也会翻船。
因为老婆是女人(至少传统的定义是如此),推而广之,好的男人也要怕女人——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爱抬杠的读者们一定会问:你老尚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臭嘴吗?你最近不是跟你七成妹子和几位绿虾们打得不亦乐乎吗?谬也!那是打情骂俏,那叫打是亲,骂是爱;募地,插进来一个男恶棍,他那才叫自讨没趣…
从理论上来说,除了男同性恋者外,世界上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只有一种人——哲学家(极少数)。叔本华对女人的厌恶和憎恨如同“尤能饭传奇”一文的作者对老尚的厌恶和憎恨一样,不值一提。苏格拉底是因为娶了个悍妇,但他毕竟还说过:“老婆还是要娶的。你若摊上个好老婆,你会很幸福;你若摊上个不好的老婆,你会成为哲学家。”(Get married nevertheless.If you get a good wife,you’ll be happy;if you get a bad one,you’ll become a philosopher.)苏格拉底至少没做因噎废食的蠢事!
人人皆知:“母性是伟大的”。为什么?正因为母亲首先是女人—否则,为什么没有“父性是伟大的”这一说呢?!三句话不离本行,单从生物学角度来说,男人在基因水平上就是不专情的,他的精子以亿万计,他可以广种丰收。而女人一个月只释放可怜兮兮的一只卵,而其受精和着床的机率更低。女人把她的全部身心都献给了她的家—因为这是她的全部投资:她把所有的蛋都放到了那一个篮子里去了!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话:“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须知那当官的爹若娶了个不通情理的后娘,他想疼你也没办法啊……
从实践上来说,我从小到大一直于今,都是生活在女人堆里,受到她们无尽的疼爱呵护和恩泽。母爱深似海,我都不知从何写起!她老人家今年已75岁了,身边子孙满堂,可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我这流落海外已入知命之年的长子和我的老婆孩子们。我每次给她老人家打电话,无论高高兴兴地聊了多久,在放下电话前,我总会隐隐约约地听到老人家说再见时的哽咽声,弄得自己搁下电话后也要难过半天……每次回国,无论行程如何匆忙回家的交通如何不便,总要回去看望她老人家。每当离家的时候,载我的车子已开出很远,我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她老人家站在那里擦泪—其实,我很清楚,她老人家患白内障,早已经看不见我的车子了。这反而愈发地使我心痛;在那一刻,我才真正地理解孔老夫子所说的:“父母在,不远游”。
小时候,我家对面的邻居家有五朵金花,那时我家还只有我和大弟两只小公鸡。爸爸在县城上班,不是每天都回来,妈妈除了工作外只能顾上大弟。我就基本上生活在对门的花丛之中:陈家大姐姐比我大三岁,她开始上小学时,我才四岁,但每天我都拖着个小板凳跟她去上学(乡间小镇没有托儿所,小学校长又是爸爸的朋友)。所以,在我正式上学前,已做了三年的旁听生 (其间,在陈家大姐姐考试时,还当过她的枪手)。由于这一原因,我没有上过一年级和三年级,以至于后来上初中和中专时,比同班的同学们一般都要小2—3岁。陈家姐妹们对我的呵护,使我从小就对女孩子们感恩戴德;同时,她们也把我惯得象个小宝玉。
读过我的“忆母校”的朋友们,应该记得我文中提到的李校长夫人徐进敏老师。她是我14岁去南京求学后,我的第二母亲(surrogate mother),后来连我这糟糠之妻都是她介绍的。这位解放前夕湖南常德师范的文科高材生,对一个爱好文学的穷娃子极尽关爱和照顾。当然,学校许多其他的女老师们也对我关怀备至。直到现在,每当我去看望她们时,她们总象菊子姐姐那样,给我拿吃的,好象我还是当年那条小饿狼…
我在婚前交过不少女朋友,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的失败,我跟她们之间从无结怨,大家好说好散,还是不错的朋友。也许是我交了“狗屎运”(这在台湾是指天上掉下馅饼般的好运),这些女人真的都非常好—我这一生就未曾遇上过不好的女性。
我的糟糠之妻跟我在各方面都是相反相成的:我长着一张乌鸦嘴,她沉默寡言;我热情奔放,她象冰下的流水;我笨手笨脚不理家务,她里里外外一把手;我不经意地就会得罪人,她是大好人—到处给我补篱笆;最重要的是:我是小聪明,她是大智慧!我的惧内,无人不晓。大家在一起聚会时,要想尽兴地听我侃大山,就得把尚嫂子支走,否则,老尚的舌头就会malfunction!但老尚又多么想老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训斥学生,开罪同事,顶撞上司… 老尚家境并不殷实,可是他在买闲书和音乐CD上花去很多钱,别人问尚嫂子:“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大房子,换辆新车?”老婆笑而不答—她深知书和音乐是老尚生命的一部分,她不能让他不要命!说实话,老尚年轻时,也曾有过犯混的时候,但之所以能 “发乎情而止于礼”,那与法律和道德约束都没干系—那是老婆的“道德文章”立在那里象座高耸的丰碑,让他好色无胆!
我们有两个聪明(象爹)漂亮(象妈)的女儿,她们是我们的心头肉和掌上珠!瞧,老尚在家里是个一比三的少数,但他这个少数享受着Affirmative Action的特权。
在文学方面,我最看重女性作家,因为她们观察细致,感情细腻,写作细心。我最崇拜杨绛(她的“干校六记”是想学写作的人的必读物),其次是张爱玲。在CND上,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菊子和一毛(当然,现在就更多了!说实话,老尚的下海,正是这种阴盛阳衰的现象逼出来的);而一毛还是我的指路人。我还有一位亦师亦友的女先生,她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蜚声国际的大科学家,可舞文弄墨起来极象杨洚的文风。她多年来疼爱我,鼓励我,提携我,把我的别人不经意的一点长处当成了不得的才华去扶持—我最近开始写作多半是为了报答她,让她觉得这些年来她没有白疼我一场。也正因为她用过尚能西的笔名,所以我才叫尚能饭—咱俩往一起一坐,可就是一顿“西”“餐”(饭),抑或是“稀”(西)“饭”呀!
“一从粉黛丛中过,始觉人间佳丽多”(赵翼诗),我有幸遇上过如此多的优秀女性,我热爱她们,我更有责任赞美她们!我愿把本文作为今年母亲节的礼物,敬献给文中提到的每一位伟大的女性,CND的全部绿虾,以及全世界的所有女性—I love you all!!!
□ 读者投稿
老尚 wrote:
你没误解我就好--I love you, too! I love you more than I love myself--this is the real assurance (and my confession)!:-)
July wrote:
我说这老尚的散文看着眼熟,原来学杨溯的。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尚能饭=钱钟书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七姑奶奶,看在我们半个老乡的份上,您饶了我吧。呵呵,少作要悔,这老作更要悔。:-)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豆大师,您不要躲在这里拿我开涮,CND那边有不少人想念您老人家呢!:-)
st e dou wrote:
尚能饭=钱钟书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老尚,很久没见你的新东西了?忙什么呢?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July wrote:
我昨天在CND上找东西,发现老尚以前写的好多东西,咱们也别老砸菊子,老尚不是说他是菊饭吗,砸老尚吧。谁不砸我就回顾谁。
你和老尚爱恨情仇的,要回顾要砸你可劲,可你干啥扯上咱陪绑?咱招你若你了?
下一个该谁有幸挨回顾了?:-)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3/2009
这第二篇简直是抒情散文嘛,春风得意!够泛爱的。
这赵翼的两句诗,怎比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看尚老被女人给
捧得。。TT的问题,估计不会是“曾经沧海”,而是“六宫粉黛”不
多了的问题。
据土干说,泛爱不好,上回她还把海子的四姐妹狠批一通。
【唐*元稹】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 posted on 04/24/2009
象老夫子难得幽默,偶尔幽默一下,还真的让我笑出声来。大概跟那些脾气好的人偶尔发火总是很凶是一个道理吧。
顺便回TT: 上网于我是逗乐儿,管不了饭,也不能荒芜田园。:-)八爷是两不误的典范,我得好好地向他学习!
xw wrote:
这第二篇简直是抒情散文嘛,春风得意!够泛爱的。
这赵翼的两句诗,怎比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看尚老被女人给
捧得。。TT的问题,估计不会是“曾经沧海”,而是“六宫粉黛”不
多了的问题。
据土干说,泛爱不好,上回她还把海子的四姐妹狠批一通。
【唐*元稹】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 Re: 经典回顾:尚能饭posted on 04/24/2009
好像以前没读过老尚的《初恋》,还是每读皆有新鲜感?堪称经典。
只是这句有英文思维的痕迹:"来这之前妈妈为什么要你教我‘初恋’在英文里怎么说",应该是"用英文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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