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哈里斯的纵情艺术

弗兰克•哈里斯（Frank Harris）很不幸和王尔德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所有的光芒都给王尔德占尽了。王尔德是名闻天下的享乐主义者，大花花公子，因同性恋问题入狱曾引得当年舆论界大哗。哈里斯和王尔德是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哈里斯特立独行的生活因此也就好理解了。

哈里斯从14岁起第一次和女孩子上床，到二十几岁去德国学习期间，至少与十几个女人有染，这些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都说得清。按照哈里斯自己的解释，年轻的时候任由肉欲的驱动，满足身体的需求，精神层面的情爱就完全可有可无似的。少年的哈里斯接触了从侍女、旅客、贵妇人到妓女的各色女人，生活在极度的性享乐氛围中。
在吸引女人上床之前，哈里斯先和她们接吻，如果女人们的眼神里透露出了热情，哈里斯就进一步抚摸，待女人的热情被完全调动起来，上床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欧美人对性问题看得淡，不像中国人那样过于重视处女的身份，排除中世纪教会思想钳制的那段，他们不大会把男女问题抬升到绝对的道德高度，这是可以产生性放纵的社会条件。再有，欧美人见面了习惯贴脸亲吻什么的，男女互吻一下也都正常，这跟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男女授受不亲”有天壤之别，肌肤的接触自然易于挑拨起年轻人的性冲动。有些女人是哈里斯故意勾引的，目的就为了上床发泄情欲。又有些女人，比如有钱有闲的梅休夫人，就是两人相互需要才滚到床上的，梅休夫人渴望哈里斯年轻的肉体，哈里斯渴望梅休夫人成熟的肉体。
除了异性交往，一位史密斯先生一直关心教导哈里斯，对其钟爱有加，哈里斯也对他敬如兄长，哈里斯没有进一步的交代，那情感多有暧昧。史密斯也年轻，学识渊博，不近女色，后来长期咳嗽，身体日益瘦削下去，这或许多和他摆脱不了手淫的恶习有关，哈里斯曾在费城帮助他把阴茎裹缠起来以防止手淫，但这仍旧阻止不了史密斯病情的加重，最后转移到丹佛继续疗养。

从上述事迹看上去，哈里斯仿佛一个败家子，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子的。为了逃避家庭的囚笼和开阔自己的眼界，14岁的哈里斯独自一人登船前往未知的美国，船票也是自己在学校靠奖学金获得的。到了美国，差不多身无分文，哈里斯擦过皮鞋，做过最苦最累的潜水清洁工，后来因才华出众，被芝加哥的一旅店老板相中，前往中西部。哈里斯在旅馆的前途不错，但是他中途放弃了，和一些牛贩子开始做起了从德克萨斯到芝加哥的贩牛生意，成了地地道道的一名牛仔。只是到后来听从了史密斯的规劝，开始追求精神世界的完美，才放弃市井生涯，到德国留学，后移居伦敦主编杂志，在出版界名声大振。
哈里斯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记忆力超群，在前往美国的轮船上，随手翻看斯文波恩的诗歌，过目不忘，马上就能背诵下来，这样的一个乖孩子惹得大家怜爱，以至于很多人捐给他钱，不及到纽约，船票都赚回来了。哈里斯熟知维吉尔、莎士比亚、卡莱尔、麦考来等人经典作品，他甚至自学成才，拿到了堪萨斯州的律师资格证书。

哈里斯见过惠特曼，第一眼觉得他很土，后来又觉得惠特曼平实，喜欢上了他。哈里斯随史密斯拜见过爱默生，爱默生那时候耳朵聋了，哈里斯对他的印象不好，认为拜访白白浪费时间。1871年10月8日，16岁的哈里斯贩牛到了芝加哥，那晚遇上了史上最著名的芝加哥大火，“在我们面前，大火熊熊，咆哮怒号，火焰像一帏巨大的红幕直冲天顶，笼罩在我们上空。燃烧物的爆裂声和大火的隆隆声都叫人心惊胆寒，还有那酷热，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十月的夜晚，也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大火摧毁了三分之二的中西部发展最快的这座城市，芝加哥被夷为平地，一片废墟。聪敏的哈里斯在大火威力到来之前，将自己数千头的牛群赶出城市，跑到郊区，灾后就赚了一笔。

哈里斯的文笔优美轻松，读着很爽人，在他的才华光芒下，即使最虚伪的道德家也不会强调他的纵欲。事实上，哈里斯没有涉猎自己床第之间的性技巧及性欢愉，只是在暮年对往昔的岁月做了一番回忆。在哈里斯的回忆中，这位年轻人身上到处都是美国历史的影子，反抗、开拓、自由、求异，哈里斯代表了某种生生不息自强进取的美国精神。哈里斯回忆录不会让年轻的读者受刀伤，他给的是一记绵绵发力的无影掌，我要是14岁的那时候读了他的书，人生就可能会完全改写。

(美)弗兰克•哈里斯:《我的生活与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

2009/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