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代序一)
关于出这个集子我想说点实话。
这些年来,我一直有个习惯,读完一本书之后喜欢做点笔记,顺带的也就写点别的东西,不过都是一些小豆腐块,没有大部头。最近,我把这八年来写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竟然也有10多万字。长期以来,我很少跟身边的朋友们提起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我会写点东西。写这些豆腐块对我来说,就图个好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也可以说,我把这当成了一件极纯粹的事情,要泯灭一切的功利心。让它纯粹到只剩下“玩”。因此,我是在磨“豆腐”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豆腐”,反而成了副产品。
偶尔,也有报纸的编辑在网上读到我的东西后,认为我文字能力不错。便很善意地向我投来橄榄枝,问我有没有意向写专栏,有没有志向成为作家。我对此虽心存感激,可却很让人失望。不是我有多么傲气,自视清高。主要是我没有时间。而且,我觉得,为了别人去写,得按人家的口味办,这会极大地影响我磨“豆腐”的快感。在这方面,我真是太玩物丧志了!因此,豆腐上插不稳橄榄枝,我甘心当一个磨豆腐的“做家”,以此自娱自乐而别无所图。陈忠实在写完《白鹿原》后,戏称,实在不行,死了后要把手稿放进棺材里当枕头。这志向对我来说还有点大,何况,我的手稿字数太少,当枕头太矮,到时候估计睡不安稳,只好作罢。因为这个缘故,我不敢妄称自己在写作。
那,这算什么呢?
想了很久,我认为这叫“说话”,说好听点,我是力图创造一种口语化的风格。我平时很忙,加上能谈得来的朋友都不在身边。单位上的同事只说工作上的事,时间长了免不了憋得慌,就想找朋友聊聊:读了一些书,想跟大家分享一下,这叫说书话;对某些社会现象看不顺眼,想多两句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叫说实话;人步入中年,慢慢的喜欢回忆一些事,感念一些人,把这些人事记录下来,这叫说家常话;听了音乐看了画,喜欢品头论足一番,这叫外行人说瞎话;读多了好小说,免不了技痒,自己也学着乱写一气,这叫说疯话。还有一类是这些话的综合体,四不象。姑且称之为说胡话。
这些话说完了心里就舒服了,因此谈不上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价值。如果您看了觉得有点意思,引发了一点共鸣,我就很满足了。完成这个使命之后,它们就成了一堆堆废话。
但废话也是话。总得有个说的方式。这话,我喜欢“闲”着说:如果是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就跟几位好友在屋子里围炉而坐。温一壶酒也行,烧一壶茶也可,这时候,大家哪儿也去不了,唯一的消遣就是说闲话。也不用问“能饮一杯无”,想喝就喝,也不用赶忙赶急地表达什么,悠着说就行。如果是夏天。最好是在瓜棚逗架之下,吹着凉风,边拿把蒲扇赶蚊子,吃着西瓜,边没咸没淡地扯。这样说话,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境界,却有一种气氛在。其好处有三:一是不必板着脸,写起来轻松。二是话题随意,写起来自由。三呢,可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痛快。总的来说,就是不用端架子,不用拿腔调,不用跟自己拧巴。坏处也有一个:这种方式只适合做小文章,写小豆腐块。而小豆腐块无论煎、炒、煮、炸,均属小菜,都上不了大台面。因此,只好把它当私房菜,供少数朋友品尝。
这就是我关于《闲读闲说》的坦白。
- posted on 08/26/2008
闲读(代序二)
闲散地读书一直是我的梦想。
如果把梦的因素排除,读书就有多种。一种是现实主义的读书,或者叫“苦读”。古代为了考功名,搞得又是“囊萤”又是“凿壁”,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读书,不过为了稻粱谋。如果非得 “头悬梁,锥刺股”,这简直就是件毛骨悚然的事。哪有乐趣可言?更不可能称其为梦。现在条件好,不用“囊萤”,不用“凿壁”,更不用悬梁刺股,但读书如果与“考试”一沾边。完了,也还是苦,心苦。
与苦读相反,是“甜”读,说顺口点应该叫闲读。闲读属于“浪漫主义”,这才配称之为梦。其味道还真有点:农夫山泉,有点甜,当然,专业书除外。我酷爱闲读。这十多年来,我很少看电视,也很少有其他娱乐活动,没事的时候,晚上都会花一两小时读点书。有一个朋友听我这样说,以为我吹牛,按他的意思,一个搞营销的人,满脑子都是商业,又东奔西走,怎么可能静心阅读?后来读了我这些年的读书笔记,颇为惊讶。说了一句:难为你这样坚持,真不容易。就差没象倪萍阿姨一样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一番。这样一说,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很悲壮,差不多成了为读书献身的英雄。其实,他哪里知道。对我来说,闲闲散散地阅读是一种蛮不错的享受,难道享受也需要坚持?再说,搞营销的人最需要开阔的思路,我的不少商业上的馊主意都是从闲书中偷来的,因此,我的闲读其实也算是一石两鸟。硬说一点功利没有也不可能,而且划算得很。
但说实话,对我来说,我的读书却一直仍处于半饥饿状态。一是时间远远不够。另外,就是我喜欢把读书想象得很浪漫。但事实上现在的阅读不是在公司的电脑前就是在旅途上。闲读的妙处都大打折扣。这梦一直好像没有做圆。
按我的想象,真正的闲读必需在书房里。且书房必须安在山坳中。还要宽大。应该是三面墙都是书,一面墙是音乐碟。这样才够气派。如果要搞得浪漫点,时间最好在初春,这时梨花满山遍野,天上又飘点春雨。先来个“雨打梨花深闭门”,再放点喜欢的音乐,手上拿上一本书,靠在窗口发发呆,就算一个字不读,也成了半个书仙。这才是一个好书之人的春梦,典型的形式大于内容。但没办法,谈到读书,还是喜欢这种酸调子。
这样的读书梦看上去遥不可及,但也未必。就看你能不能放得下。我就有一个顶好的朋友,是个人格很高贵很纯粹的人。他老人家真是抛弃城市生活搬到乡下去过闲读的神仙日子。他有土房一栋,门前有院,后面靠山。山上还真有几棵拉拉杂杂的树。房子的左侧则是一个大书房,虽然一对沙发的扶手早已龇牙咧嘴,电脑也还是486的“老牛”。这又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他那牛皮纸包着的书立满两大木架,占了一面墙。你随便抽一本出来,都会发现书里画满了杠杠。可见他的书可不是道具。他老人家每天看看电视,读读闲书,做个穷“贵族”。也挺惬意的。
他算是替我做了半个闲读梦,虽是简装版的,也好。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以下文章均有修订。有空的朋友不妨一读,并请提点意见,没空的朋友就不用勉强了。多谢! - posted on 08/26/2008
玩印象派的叔叔
我大叔今年六十好几了。是个糟老头子。不过不要小看我叔叔。他也曾玩点艺术,确切来说是美术。他的玩法也很原创,我不敢保证是全国独家,但至少到现在还没见过别人这么玩。
按理,他应该是最不艺术的艺术家。因为他没文化,怎么能艺术呢。不过他倒很有些想法。照我姑姑们的说法就是干什么都能弄出点“名堂”。这名堂有好的意思,也有不好的意思。
比如说,60年代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他就有个绝活,能骑自行车着上台阶。其实这没什么了不起。现在这样玩的小孩多了,我在珠海的林荫道上就不止一次看到玩车一族一个急刹,然后倒立。潇洒得很。但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听着还是有些吓人,毕竟那时没有运动自行车,都是笨重的大永久。这场景我没见过,一直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把这么一个大家伙整上台阶的。我是多次听我母亲说起这事,我母亲那时虽然不时跟我叔叔闹点小别扭,但说起叔叔的能干,也由衷地叹服。这算是名堂的一种。小名堂。
又比如,他小学只读了两年就辍学,因为穷。我爷爷过世得早,留下七个孩子。我爸是老大,但初中毕业不幸考上了医专(其实是个中专),读书去了。一家人的担子就落到了他肩上。所以他没把小学读完就去当了学徒,刚学的是刷墙。但就是这样一个泥水匠,后来居然通过自学拿了个工程师的牌子,还是正正当当通过国家考试得来的。他因此能给人搞房屋设计,设计的房屋到现在也还没见倒塌的迹象。这也是一种名堂,算好名堂。
在所有亲戚里,我最喜欢,最佩服,也最谈得来的就是这个叔叔。他二十五岁前是泥水匠,四十后是包工头。五十了还搞艺术。层次是越走越高了。按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八十不到该象姜太公,可以玩玩政治了。政治他没玩过,玩过经济。不过这一直是他的弱项。他八十年代末就开始包工程,是最早跟经济打交道的一代人。九十年代初在我们小县城赫赫有名,算是暴发户。但具体爆发到什么程度我不太了解。只是从来没见他摆过架子,交往的多是些穷朋友。常年家里都是一窝建筑工人泡茶、闲扯(缺乏经济眼光!)。通常一天要烧好几大锅水才能对付。白天几乎人流不断,到了傍晚,一哄而散,就剩桌子上杯盘狼藉等我婶婶收拾(太不会算经济帐!)。他只抽烟,不喝酒,不爱应酬,喜欢读点书。在暴发户里,生活很干净(缺乏经济气质!)。95年那阵子到长沙跟人合伙搞一个大项目。因为不懂政治,项目给黄了,合伙人逃之夭夭。结果,搞得他欠了银行一屁股债,政府则欠了他几屁股债。但都他妈是白条子。要不回来的。谁让他没经济手腕呢?因此,他一度几近潦倒。这也应验了姑姑们的话,不过,这名堂他搞得不爽,很不爽,自己很受伤。从此,他灰心丧气,不问经济,只在家玩物丧志。
他玩的是一种很怪异的画,他自己称为水泥画。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哪本工美杂志上学来的。他说属于原创。也许。
反正,他还是爱搞名堂,老毛病,闲不住。
具体来说,就是用水泥、细砂和颜料,里面用钢丝,浇成一厘米厚的一块水泥板。表面在风干之前,必用树枝画、羽毛撩拨。或者抬起来摇晃,让水流出纹路。为了改变方向,甚至要用嘴巴吹。我就不止一次瞧见他扒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如练蛤蟆功一般,目的是是要在画上做出刮风的效果。总之,要在上面折腾出一些图案,不过多是山水树木。
他的画风格接近印象派。说实话,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要弄出不印象作品实在太难。用这种方式作画,很难控制,反正画什么都会走样。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如果连印象都成不了,我就会叫他抽象。抽象不了?没关系,还有超现实。总之,不愁。等风干后,就用油石打磨光滑。称这叫艺术,还不如说是种体力活。但也未必。莫高窟里的那些艺术不都是我叔叔这种人撅着屁股体力出来的?刚开始,他也就是悄悄地在地下室玩玩。我那时喜欢读些西方美术书,知道几个画家的名字,就自告奋勇给他当起了参谋。当然,我还是他唯一忠实的票友。有一次,我特地找了莫奈的《日出·印象》请他制造。过了一周,画出来了,有好几副。但都离印象派远了点,差不多走到了超现实那里。其中只有一幅稍微靠谱。至少那个太阳有那么一点象,属于对印象派的再印象。
后来,我一起哄,他头脑也发热,也觉得这是中国,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莫奈。于是就用木框框好,将这莫奈供在客厅墙上。这幅画的第二个知音是我奶奶。她也跟着用没牙的嘴起哄。因为没牙,她说莫奈这俩字时,有种古怪的法国腔调。因此之故,这画一挂,左邻右舍都知道我叔叔很莫奈。有一阵子,每有工友来喝茶,他自己也爱跟人莫奈一番。于是,你不妨想象一下,一个印象派跟一群现实派一对话,或许就有了超现实主义的八卦如下:
“C师傅,你这画的什么东西~?”
“印象派的画~,仿法国莫奈的。”
“耶噻,摸奶?还摸法国人的奶。哎哟~”
- posted on 08/26/2008
掉书袋子趣谈
我这人挺爱掉书袋子的。什么叫掉书袋子?先掉一个看大家看看。用GOOGLE一搜,就出来了。《南唐书·彭利用传》说:“利用对家人稚子,下逮奴隶,言必据书史,断言破句,以代常谈,俗谓之掉书袋”。NND,有了GOOGLE这该死的,掉书袋子连家常便饭都称不上了,简直是小菜一碟。点一下鼠标,40800条符合要求的项目,也就是有四万多个书袋子从天而降,蝗虫一样朴面而来,让人躲闪都来不及。搞的我这个以掉书袋子为乐的人,没有了用武之地。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喜欢爬山的人,搞好一身装备,兴致勃勃来到珠峰脚下,突然发现,珠峰成了一个小山坡,三步两步就上去了,没了难度系数,还掉个屁啊。
时间倒退十多年,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你想掉书袋还真不容易。一是要大量地读书,二是要勤奋地记笔记,只有这样,才有袋可掉。象钱钟书、周作人,无一不是读书万卷,笔记等身的大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掉书袋子的后面,费了人家多大的心血啊。反过来,一个人一生以读书为乐,看到书上有好的片断,看到经典说法,不掉一下,心里将痒痒得不行。说白了,读书的目的,一半是阅读的过程,另一半就是为了“显摆”。只要不过分,也无可厚非。有华服而夜游,当然可惜。再说,书读得多了,跟同好聊聊,能说出个一二三,也是一种享受。
当然,细说起来,书袋子也有高明与低下之分,好的书袋,引用得恰到好处,读上去美轮美奂,且熨贴舒适。这可以称之为丝织书袋。比如周作人的散文,其中就有大大小小各种书袋,尽管知道他老人家在掉书袋,我还是喜欢。稍差点的,是纯棉书袋,略有些皱褶感,但引用得还算妥当,且不吸汗,不粘肉,清爽;张中行老先生的文章似可入此列。最差的就是麻袋了,这种书袋子看了就让人恶心,一篇文章,通篇都是麻袋,不但腻,且粗糙刮肉,难过。我早期的文章犯过这毛病。
我爱好掉书袋,肯定是有遗传基因的,这可以追溯到我奶奶身上。她老人家今年八十七岁,是个没文化的的大脚老太。六十岁前,基本接近文盲,只认识不到三百字。从六十岁开始,每天端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左边一本小说,右边一本字典,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鲁~智~深~来~至~庙~前,呀哈, 坐~于~石~边~高~谈……呀哈”,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读哇,每个句子都被拆开了,抑扬顿挫,而且加上了她自己的尾音,有点象三味书屋里的那位老先生,只是没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几年时间过去,四大名著居然被“读”了个遍。而且,读完之后,还不甘心,还爱掉个书袋。她的书袋掉得与众不同,属于绝对的原创。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十多年前吧),她老四下里瞄了瞄,用手指一勾,神神秘秘地招我进房间,又郑重其事地把门关上,搞得我以为她有什么传家宝要给我,猛然狂喜。一阵悉悉嗖嗖之后,她竟从柜子上摸出一摞纸,都是些空烟盒,被她认认真真地拆开,又用书压得整整齐齐的,然后用一个大夹子夹着。烟盒纸的背面,竟然抄了不少诗词和句子,都是从读过的书里摘录的。见我回到家里,竟要跟我探讨一番,然后,也不管我爱听不爱,就要朗诵给我听。红楼梦里那些情诗,比如,林妹妹给宝玉的“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窗前亦有千杆竹,不识香痕渍也无”,被我老奶再创作了一番。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林妹妹,七十多岁了,满脸皱纹,门牙掉得精光,抄着方言土语,给她孙子念情诗,这是何等可爱,何等有幽默感啊。
亲爱的老奶,您老也爱掉书袋子呀。
- posted on 08/26/2008
乐山瞻佛记
乐山是个有仙气的地方。
来了乐山,不看大佛?好瓜哟!(好傻的意思)。走上这街之前,分公司的Y女士这样说。这个女人长的不“巴士”(Y教的乐山话,漂亮的意思),但人爽直。除此之外还有四川女人特有的热情,另加一点油条,一点毛糙,一点幽默。这几样东西一混合,加上特能八卦,差不多可以称得上半个仙婆——“我这人比较会搞,连生娃都比别人神,一窝就两个”。说完很就很麻利地给我看她双胞胎儿子的照片。
我当然不想当“瓜”。再说,三年前来到这个地方,已经“瓜”了一回,这次再不去看大佛,真是“瓜”上加“瓜”了。这样想着,就走到了这条街上。
六点了。天色有一点半明半昧的味道,染了点黄昏的寂寥,就这样随随便便涂抹在这条我不知道名字的街道上空。这条沿江的街,有很多树,树下很多的茶座,一家挨着一家。一些藤从树上吊下来,就围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茶座里面摆着一些小方桌,一些小板凳。有些人在打麻将。更多的位置则随意地空在那里,招呼你进来休闲。它们都很简陋。简陋到只剩下休闲。这就很好,其他都是多余。休闲是神仙爱干的事儿,我不是神仙,却也有此爱好。在里面坐坐,聊聊,三五个朋友,一杯茶,一碟瓜子,神了。可对一个搞营销的人来说,这未免太奢侈了点。
休闲气质从茶座里渗透出来,感染了整条的街。就算街上人不少,也都跟着闲,散,慢了。这人,倒是和街相映成趣。仿佛所有的人,所有的树,所有茶座,甚至流动的空气,都上了慢发条。聊天的,牙缝里叼着一小时以前的牙签,半天才转动一下手中的茶杯;练操的,随着音乐,在做一种很奇怪的动作,手指不断地在鼻翼处研磨,研磨,动作如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散步的,则如南极的企鹅一样从容,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且慢,先斟酌一番,反正有的是时间;有一缕风从河边吹来,柔柔的,慢慢的。树叶在颤动,也是慢吞吞的。如此一来,城市的节奏也跟着慢了三拍,真如神仙般从容了。
大佛并不远,再拐一个弯,走几步路就到了。大佛隔了一条河,就在对岸坐着,等我来瞻仰,稳稳地,如坐钓鱼台。真是休闲的典范。喏,这儿,就这儿!,顺着Y的指头看过去,嗯,怎么一片绿色?哎呀,你偏一点头,再偏一点儿!我偏头,迷眼。眼前却还是一片绿色。于是,前进三步,不行;再后退两步,更不行;45度侧身,还是不行;没办法,得使出绝招:转身,后退十米,然后冲刺,再后空翻三圈半……。当然,这都想象。总之,在Y操纵下,我如一只猴子,怎么也看不到大佛。难道我是才闹了天空的孙悟空?难道,如来他老人家还在记仇?难道,我心不够诚?难道……?
不行,再往前走。换个角度看。Y说。
于是往前数百米,终于找到一个角度。Y这回学聪明了,直接叫我取出相机,把远景拉近。阿弥陀佛。大佛终于显出真身。在相机的取景框,头像如花生米一般大,其下方则一片模糊的黑影,这,真让人失望。然后再走几步,才看到天然的佛。从这个角度看也不觉了了,不过是半边的山如被人凿开了一般,露出黑色的岩层。在凹凸的岩石中,就构成了眼睛、鼻子、嘴的形状。费了老大的劲,还没来的及看个究竟,大佛就不耐烦了,让天幕哗地落下来,迅速隐入夜色中。这都怪我,总是犹犹豫豫的,并无诚意。这点心事,竟给大佛看破。
次日,在杂志上看了大佛照片。大佛果然跟我开了个大玩笑。也纠正了脑海中的妄见。其实,当时所到之处,只能隔岸观花,看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真正的大佛,气势恢弘,那黑色模糊之处,正是其伟岸的身躯,人在其脚下,还不如一粒黄豆大小。这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这样看来,妄见存于每时每刻。眼之所见,也未必都真。
佛没看好,却另有仙乐可听。是合唱团,最奇怪的合唱团。唱的是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歌。《团结就是力量》、《咱们工人有力量》、《春天的故事》等等。乐谱被人用投影仪放大,投在幕布上,不愁记不住歌词。这合唱虽然嘹亮,却散,极散。确实没见过比这更散的合唱团了。没有队列,没有统一着装,甚至没有固定的团员。它就在街头,在大树底下。人数随时在变,随聚随散。有人本来正散着步,一蹭,就加了进来。该回家啦,这样一喊,又有人退场。反正,谁都可以进去吼上几句,不需要请示,也不需要批准。成员更是八仙过海,五谷拉杂。主要是些上了年纪的仙人,偶尔也有漂亮仙女。胖子、瘦子、高个、矮子、老姑娘、老太太、老头子,织毛衣的中年妇女、教书的退休老师、卖烧烤的小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大家幸福地咧开嘴,快乐地放开喉咙,个个如神仙。没有观众,演员就是观众。没有掌声,歌声就是掌声。只有乐队是固定的。一把小提琴,一把二胡,一架电子琴,胡乱一凑,就成。这种编制,这种配器,恐怕卡拉扬也未必想得出来。拉二胡的那位,东倒西歪,自顾自的陶醉了一晚,眼睛似乎从未睁开,真的如登仙一般。爽。指挥的那位,如一老道,瘦、高,道骨仙风得紧。他一直对着人群打着拍子,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感,如刚刚食了仙丹。这样看着,听着,我也快成仙了。确实,佛说:每个人都有佛性,连狗子也概不例外哩。只要带着佛心,处处皆有佛啊。
看来,我的乐山之旅,虽有遗憾,却也不虚此行。
- posted on 08/26/2008
音乐外谈之一:我如何听古典音乐?
听音乐,尤其是古典音乐,有听“龄”的说法。掐指一算,我的“听龄”竟已达十五虚岁。按古人的说法,这是“舞勺”之年了,舞勺不舞勺不好说, 要说音乐水平,我基本还处于“零”岁状态,或者,顶多一岁!这倒不是谦虚。
波兰作家显克维奇《音乐迷扬科》中有个小扬科,人家是把万物发出的声音皆当音乐,为了一把得到一把小提琴而送命。小杨科应该是我们这些乐迷的头子了。我对古典音乐的热爱,当然不及小杨科的万一,但也算有些瘾头。反正每天都少不得。音乐对我,不但是种享受,也如吃喝拉撒睡一样成了一种生理需求。无论阅读、写作、学习,我都会放上一张CD,让音乐在耳边闹上一闹。如果哪天缺了音乐,耳朵就会如鲁智深所云:淡出鸟来。
前几天,突然在办公室听到电脑里播一首交响乐,这姑娘是个歌迷。播放的的这曲调很美妙,也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作品名。一问才知是莫扎特的交响曲第40号。原来,她听了SHE的《我不想长大》(由40号交响曲改编而成),觉得不错,就找了原曲来听,一不小心,一只脚就跨进了了“门”。这曲目,我十多年前就听得蛮熟。现在怎么就把它给忘了呢?感觉自己十多年了还徘徊在门外。惭愧!
这或多或少跟我的态度有关。多年来,我相当“恶俗”,在我眼里,音乐只是一种娱乐。跟打麻将、看电视没什么区别。我平时听音乐的态度也不端正,很少专注地听,总是要在听音乐时干点什么,要么读书,要么聊天。对于一般的乐理,我也没什么兴趣,什么主部主题、副部主题、呈示部等等,我一概不懂;至于一首乐曲是哪个指挥家指挥、哪个乐团演绎的、哪个年代的版本,我也不是很关心;我基本上像一头胃口很好的牛,很少挑食,有什么草吃什么草;协奏曲、交响乐、歌剧、室内乐,样样通吃;古典派、浪漫派、印象派,我一概不拒绝。
但这也有好处,那就是把音乐当纯“物质”来享受。也不费脑子。对我这种既没品位又没时间的人来说,这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此说来,我倒可以吹吹牛:我享受音乐十几年了。当然,与小杨科比,这种享受还远远不够。小说中说:“有一次,人家派他去干活,让他扬粪,风吹着木杈,他也认为是在奏乐”,试想,如果扬粪都能当音乐享用,又有什么不能呢?
- posted on 08/26/2008
音乐外谈之二:在四季里浇粪
写下这个题目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太……“那个”了一点?
记得禅宗里有个“干屎橛”的公案。文偃禅师对问法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回答:“干屎橛”。他大概有“破”的意思,目的要消除问法人对清净的执迷。因此,我写这样一个吓人的题目,把浇粪跟高雅的古典音乐扯到一起,当然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波兰作家显克维奇在《音乐迷扬科》里说:“让他扬粪,风吹着木杈,他也认为是在奏乐”。多年前,我倒真是在维瓦尔第《四季》里给蔬菜浇过粪,算是把文学变成了生活。
俗乎?雅乎?不知道。但这千真万确。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夕阳西下,菜园里花鸟草虫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远处青山四围,河水荡漾;近处一二农妇在锄草,身影婀娜;空气中飘荡着维瓦尔第的《四季》;我在其中奋力扬勺,浇粪。用文学语言来描述,这感觉如何?美吧。
1995年,我在内地一个偏远的小镇工作。当时单位围了几百亩的地作为家属区。那确实是个开门见山,出门见水的好地方。我家住在二楼,有个大阳台,楼前是一块很大的荒地,大概有几十亩之多。
不知道从那天起,家属院里流行开垦菜地。始作俑者就是我一楼的李阿姨。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女老师刚搬来不久,见门前的荒地闲着,就开垦出一块菜地,种些小白菜、萝卜、茄子,不但可以打发无聊时间,也可满足不时之需。大家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纷纷效法。
我老婆也跟着凑热闹。
有一天,赴墟回来,妻子菜篮子里果然多了一包种籽。然后,借了阿芳的锄头、钟家的镰铲,妻子每天下了班就“挖山不止”,快赶上愚公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我家的菜地终于成形,就在楼下三米开外,两垄土,三行芽,茄子,四季豆,苋菜等各种时蔬样样不缺。
“快下来,帮我给菜地浇点粪!”妻子在楼下喊。
有一天,大概是某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正躺在沙发上阅读,音响里正播放维瓦尔第的《四季》。妻子挑着一担粪水,踉踉跄跄地从楼下走过。她知道我懒惰,轻易不会麻烦我,这一次可能工程搞大了,不得不调用我这唯一的后备部队。我有些过意不去,又有些不舍得这音乐。妻子喊第三次的时候,想了一个两全之策:不如把音量调到最大,既可享受音乐,也可活动活动筋骨。于是,便在“春天”中伸了个懒腰,然后跑下楼,接过妻子的担子,在“夏天”中向我家的菜地迈进。然后,在“秋天”中扬起了粪勺,在“冬天”里开创了在《四季》里浇粪的伟大创举。事情经过就这么简单。
十年前,我身临其境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这也是一种诗意。现在回忆起来,却也相当唯美。没想到浇粪这等低俗的农事,配上维瓦尔第《四季》做背景音乐,谁敢说不雅呢,看来世上没有绝对的俗,也没有绝对的雅。
- posted on 08/26/2008
音乐外谈之三:两个吹笛子的人
上中学时,每晚9点多下自习,走到林业局家属大楼的楼下,就能听到一阵笛子声。几年来,他老是重复吹同一首曲子,很少更换,也很少中断,还特别准点,吹得我都替他发腻了。
这个吹笛子的“怪人”就是老X。
老X人很孤僻,三十了也没结婚,八十年代,是县里著名的光棍之一。他除了吹笛子,也是制作笛子的高手。据住老X楼上,也是我的同学的阿泰说,老X房间里,整整三面墙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笛子,横的、竖的、粗的、细的,最粗的比我们的胳膊粗,最细的比小指还细。不过,阿泰素来爱吹牛,他的话打个5折也嫌不够。倒是X母称:“笛子就是他的命,他的命就是笛子”应该有一定可信度。
我高三毕业那年,老X出了一次绯闻:经人介绍,他跟一个姑娘恋上了“爱”,对方是个乡下人,眉眼倒也不丑。处了很短的时间就结了婚,可结婚不久就离了。在1986年,这可是石破天惊的事儿。有一种传言说那女人妨碍了老X玩笛子,所以被老X毫不留情休掉了,当然,也有人说老X那方面不行。反正,说什么的人都有,可信度值得怀疑。但跟老X对笛子的痴迷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对老X一直只有耳闻,参加工作两年后,终于见到他本人。起因是县里搞一个演出,临时组个职工业余乐队。那时候会玩乐器的人很少,我会拨弄几下吉他,水平很次,只有几手 “三脚猫”的功夫。也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手,就被赶鸭子一样上了次架。当时,吹长笛的,就是老X。
老X中等个,瘦,秃顶。其实没有想象的那样难于接近,相反,人很随和,话不多。在乐队里,老X才是真正的高手,笛子已经吹得炉火纯青。尽管水平高,但老X从不摆架子,演奏特别认真,往往一句插曲反复练习几十遍。大家都很尊重他,称他X老师。跟他聊天,他除了笛子还是笛子,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太把一些演奏家放在眼里的。
演出后好几年,就再没见过老X了。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背后有人叫我一声,回头一看,是老X。他穿了身笔挺的西装,几年不见,除了瘦点,其他变化不大。通过交谈,我才知道,他调到地区党校工作,于是邀他到我家小坐。谈着谈着,自然就说起笛子。
“你还玩笛子吗?”,我问。
“哦,不玩了,早就不玩了。”他说得很平静,倒是我觉得意外。
“真的不玩了吗?”我追问。
“哎哟,那玩意又不能当饭吃!”老X的嗓门提高了两度。“嗨,那些竹子,又不值几个钱,留着也霸地方……,我现在收古董,哎,你有没有什么好古董介绍,我给你回扣,回扣,真的……”
真可惜。哎,“竹犹如此,人何以堪”。
再说H。
H是我过去的同事,一个仓库保管员。他眼睛高度近视,两个眼珠望过去总是空空洞洞的,让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时年不到三十,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常年只穿件灰色的工作服。有一次,单位头头“刘老大”在大会拿他作反面教材。“H那个木啊,屙屎都比人慢半拍”——这是刘老大的原话。从此,落下木讷的名声。
H还给我另一个印象,他这人特别爱感冒。也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感冒药有种特别的偏好。反正,什么大小病痛,他都会施于“感冒胶囊”。这样一来,他的感冒药用量骇人。有一次,他儿子感冒了,他给孩子服用康泰克的剂量也吓了我一跳:一次8粒。
他这人平时不太引人注目,而且很容易让人遗忘。但只要有文艺晚会,大家不得不想到H。他人虽木讷,笛子却吹的一级棒。因此,对单位来说,H的另一个“剩余价值”就是吹笛子。说来也怪,如此木讷的一个人,只要笛子一上手,从第一个音符开始,曲子便活了起来。这时,他也犹如神仙附身,人也跟着活起来了。
H笛子吹得好,主要得益于他读水电技校时下的苦功。那几年他痴迷笛子,曾打算报考地区文工团。整天逃课吹笛子,什么事都不干,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拉屎的时候手里都拿着琴谱来研究一番”。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地区文艺学校二胡专业某老师,两人如鱼得水,常常一拉一和,很是投缘。几年技校读下来,专业知识几乎为零,笛子水平却大幅度提高。就在技校毕业那年,文工团衰败,他大概还没不死心,好像想过想考省团什么的,因为种种原因,还是作罢。最后,回家顶替,没过几年就娶妻生子。自此以后,便对这门乐器失去了兴趣。实在是有晚会,也是千难万难地应付一下。再后来,单位也很少搞晚会,他跟笛子就更生疏了。
他所在的仓库设在山野中,平时,人迹罕至,本该是吹笛练琴的好地方,而且他这工作既闲得让人发慌,也没人管他。可他哪怕在办公桌前枯坐一整年,也不愿再碰一下挂在身边的笛子,好象跟它有仇似的。
有一次,我有事到仓库去,看他在办公桌前发呆。就怂恿他吹个曲子听。也许碍于我好歹算个小头目的原因,他打起一百个精神才答应。结果一看,笛膜没了,看来,这玩艺早就丢到“南天门”去了。没办法,只好撕下一小片报纸粘点口水贴上去代替。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他竟象小姑娘一样忸怩。然后,深吸了了一口气,象上上战场一样壮烈。结果, “噗”的一声,倒是把那贴在孔上的纸片吹得到处飘。看他为难的样子,我只好作罢。
问他为何平时不吹着玩玩?
答曰:“屌~,年轻时上了笛子的狗卵当哩!”。 - posted on 08/26/2008
音乐外谈之四:我的巴赫之路
有资深人士称:“听古典音乐的人多起于莫扎特或贝多芬,止于巴赫”,这确实是经验之谈。 “止于巴赫”,等于说,听完巴赫的后,就可以画上句号了,这种说法虽有些偏激,但一旦听懂了巴赫,一定会热爱巴赫,最后以至中“毒”,这无需置疑。
我接触古典音乐,是起于柴可夫斯基的,那是1990年前后的事了。当时,有个喜欢读书的朋友被分配到一个偏僻的山坞里照守废弃的油库,那地方里虽离县城不远,却四面环山,人迹罕至。他这人天生胆小,就约了几个书友长期作伴,我是其中一员。有一天,在西头最大的房间,我发现了一盒磁带,在茶几下搁置了很久,无人问津,落了一层灰。上面的贴纸撕了一半多,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恰好,这里有一台“三用”机,我出于好奇,于是就拿来播放。原来是些弦乐曲目,那时,我对西洋音乐心仪已久,多年来苦于穷乡僻壤无处可求,这次偶尔得到,自然如获至宝。可惜,我一播放,大家就捂住耳朵,大叫“这种拉锯声会招神引鬼的!” 。我这人不怕鬼,便搬到东头的小房间,独自享用“拉锯”了。这难听的“拉锯声”就是我最早听到的西洋音乐,其它内容忘了,老柴的《如歌行板》倒还记得。这样说起来,我应该起步于老柴了。
也因此故,很多年来,我对老柴的音乐多少有些偏爱。当时可听的音源虽然不多,不少都是老柴的作品。从他的交响,到《罗密欧朱莉叶》、《斯拉夫进行曲》,再到第一钢协和D大调小协,一路下来,耳朵里满是老柴的旋律。如你所知,老柴是以旋律大师著称的,他的音乐,味道较“重”,属于音乐中的“川菜”之类,旋律优美,情感直露,或大喜大悲,或浓墨重彩。总之,通俗易懂,感染力强,很对初入门者的胃口。
但巴赫就不同了,作为音乐泰斗,听得最多的评论,是类似“他的《十二平均律》就是音乐的圣经”、“他的音乐有着超越人类的神秘”等说法,甚至舒曼都说:“巴赫之于音乐犹如创教者之于宗教”。总之,巴赫似乎不是用来听的,而是贴上了“上帝”的标签,放在神坛上供人瞻仰。
由于这个原因,我还没听他的音乐,心就远了三分。再一看曲目,要么《马太受难曲》,要么《B小调弥撒曲》,要么《托卡塔与赋格》,这些名字似乎也弥漫出一点中世纪教堂里的味道,如此一来,又怵了三分。偶尔心血来潮,鼓起一万个勇气,找来一段巴赫,乍一听,除了“乏味”就是“枯燥”,剩下的三分热情,也就随之殆尽了。就这样,多年来,巴赫被我排斥在外。
97年,我曾买过一本书,书名是《古典作曲家排行榜》,作者是个美国佬,叫古尔丁,他也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他老人家有一天突发奇想,将音乐史上50位大音乐家当成梁山好汉,在美国的“聚义厅”排定座次,坐头把交椅的当然是巴赫。书中,老古用那种拗口的、美国式的腔调告诉我们:“你是不可能不从巴赫的音乐中获得愉悦的”。还推荐了一些必备的入门曲目。对于巴赫为什么排第一,我很想不通。但受他的鼓励,我买了巴赫的《勃兰登堡》,拿回来一听,虽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涩”,但也觉得很一般,没什么味道。听了几次就放下了,当然也就没有“获得愉悦”。
听巴赫,除了用时间慢慢的“泡”,好象没有别的办法。我听出点味道也是 98年之后的事了。当时,我弄到了一套海菲茨的小协集子。一共五张CD,里面云集贝多芬、拨拉姆斯、门德尔松、布鲁赫等等小协名曲,最后一曲就是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看来,在海飞茨的心中,也该是“止于巴赫的”。这首曲目,我最早是在一则别克车的广告里听到过,本来不太喜欢巴赫,但因为配上画面,显得特别高贵,于是就找出来听,一听之下,还真有些喜欢。多年来,这套CD一直是我的最爱,每一首曲目我都听得烂熟。物极必反,其中所谓的四大名曲实在难于激起我的听音欲望了,奇怪的是,巴赫那首双小协不时还会想听,每次听听都觉得有些新意。看来,巴赫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而且比一般音乐耐听呢,这次算是入一点巴赫家的门吧。
再后来,巴赫在我听音乐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前两年,听完巴赫的BWV1007—1014,有点三月不知肉味了。于是,又弄来六首小提琴无伴奏,大提琴无伴奏,以及几首钢协,一听之下,才知道每一首曲目都可能是该类音乐的极品。今年,又把他的《哥德堡变奏曲》、《法国组曲》、《英国组曲》听了个耳熟。小马称,巴赫的音乐其实有非常的娱乐性。巴赫虽然是神,其音乐却是人的。我现在理解她说什么了,巴赫的音乐确实精妙无比,象个大迷宫。一旦能深入其中,当然流连忘返,真是太娱乐了。只不过,这种娱乐性也太高高在上了,只留给那些音乐家玩儿。也正如此,对于普通听众,如果开始会觉得很“隔”,就对了。只能说,自己的火候不到,这就象爬山,当我们在半山腰的时候,哪能欣赏到山顶看到的风景?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向山顶爬。这就需要我们付出一点耐心,一点时间,一点修养。我以老牌门外汉的名义向你保证:巴赫的音乐,确实是音乐中的最高峰,风景无比美妙。就连我这样一个笨人都听懂了巴赫,你还怕什么?
- posted on 08/26/2008
音乐外谈之五: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
不知道是哪个哲学家说过,音乐这种艺术,要经过三次创作,第一次当然是作者本身;第二次,应该是演奏家;到了听众这里,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样说,其实是在抬举我们这些听众。不过,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对同一曲目同一版本如此,不同版本之间,味道差别就更大了。
最近,我因为热衷巴赫,加上一点贪心,也开始搜寻巴赫同一曲目的不同版本。格鲁米欧版的与西盖第版巴赫小提琴无伴奏,就这样被我引进来了。刚开始,我听的是格鲁米欧的版本,格鲁米欧演奏在技法上有什么特点,我不太知道。粗听之下,只觉得他的演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总之,是以流畅见长,姑且用文艺腔概括一下:可称之为小桥流水。西盖第的演奏则恰恰相反,风格古奥,速度时紧时疏,线条磷峋,孤独中掺着些许苍凉的味道,属于西风古道(这比喻略有些牵强)。这两者的演奏,对我这样的门外汉来说,难判高下。有一次,与一个朋友聊起这两个版本,他最喜欢西盖第的版本,原因是西盖第的演绎最接近巴赫的本质,最忠实于原作。原来,其他人在演奏时,头脑里都想象着一个乐队在伴奏,唯有西盖第别具洞天,认为既然是无伴奏,就不该把它拉成协奏曲的样子,怪不得西盖第的演绎给我不够流畅之感,原因在此。
王维国在《人间词话》中有论:词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格鲁米欧该的演绎属于有我之境,而西盖第则是无我之境,拉巴赫无伴奏的多数是有我之境,或多或少都加上了自己的主观因素,因此,西盖第也就弥足珍贵了。这样说,道理虽然不错,但我却仍然喜欢格鲁米欧版,至少目前是如此,以后就难说了。有段时间,我常把格鲁米欧的演奏当催眠曲,效果甚佳。好几个燥热之夜,躺在床上,听着听着,竟悄然入梦。有一次,换了西盖第,听着就觉得别扭,听了一小段,就开始替他着急,这一急,就把睡意赶跑了。
如果从诡辩的角度来看,真正的无我之境的音乐,只能存在于自然界。多年前,我曾到一个叫“黄石坑”的地方做客,朋友家居于山腰,门前有一小溪,溪上有一小桥。很简陋的那种,三个水泥墩,横上几根木头,钉着一些木板而已。从远处看,好一幅小桥流水的写意,当晚,我就这千古名句中酣睡了一宿。山乡旮旯,也没什么娱乐,八点多,就得上床。朋友家属于单门独户,近处没有其他农家,连犬吠也没有。虫鸣么,冬至已过,早已绝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溪水声了。其实小溪在好几百米开外,白天说着闲话,不觉得它的存在,到了夜晚,则溪声叩窗,不绝于耳。那声音抑扬顿挫,叮叮咚咚的,很是悦耳。它们起转承合,自有其章法,又没有刻意表达的主题,这才是真正的天工妙曲,无我之境啊。那晚面对土墙徒壁,无所事事,此溪水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 posted on 08/26/2008
瘦与文艺腔
关于文艺腔,可以先从“瘦”说起。
瘦,原来是很俗的一个字,没什么文艺的味道。比如“瘦”肉,无论何种吃法——小炒、水煮、红烧,都不会吃出什么“腔”来。故可以一吃再吃。
但到了文学上,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李清照有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是把“瘦”用绝了的,这个时候,“瘦”,就上升到了绝句的高度,除了忍不住让人叫声好,也不会引起别的生理反应。
后来,李清照大概觉得“瘦”的味道不错,或者,她本人比较喜欢吃瘦肉?又来了一句:“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样一“瘦”再“瘦”,“瘦”的妙处有所贬值。
再后来,又有“人与绿杨俱瘦”(宋无名氏《如梦令》),“人瘦也,比梅花、瘦几分?”(宋程垓《摊破江城子》),“天还知道,和天也瘦。”(秦观《水龙吟》)。如此一来,瘦就泛滥了。什么东西一泛滥,就不值钱。怎么觉得这些句子跟猪肉一个价了?虽然这段时间瘦肉价格猛长,但与海参鲍鱼比,也还属于廉价货。自此,瘦的这类用法也堕落成一种“腔”。碰到类似的词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捏住鼻子(废话,当然不会用脚)。
瘦,还有一种“腔”,就是著名的瘦西湖。瞧,西湖都瘦了,够文艺,够腔了吧。那地方我没去过,估计也就是一个比西湖小点的湖,也许是狭长形的。如果叫做小西湖、西湖小妹、西湖仔,都俗。叫瘦西湖,却很有几分楚楚动人,盈盈可握的味道,如一瘦美人的腰。我敢断定,取这名字的,一定是个男人。不过,西湖这一瘦,说明瘦的“腔”从文艺里走到了世俗里。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拿捏不准这“瘦”是不是瘦得贴切。
既然西湖都瘦了,怎不见泰山长胖?也有。汪曾祺有篇散文称泰山很“大”(《泰山片石》一文)。泰山一大,不就是横向发展,也就是胖的意思?汪老这个字用得贼贴切,按下不表。
关于瘦,还可以说到张爱玲身上去。张爱玲是高明的,她的文章,很难见到什么固定的“腔”。同样是写“瘦”,写曹七巧的手臂很瘦,我记得她是这样写的:“她摸索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骨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这样写瘦,无腔无调,却有一种惨绝的味道。
对于文艺腔,先锋派视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先锋派是个什么派?不知道,反正不是蛋黄派。对文艺腔,他们下的手最重,恨不能拿榔头将“腔”统统砸烂。为了与文艺腔对着干,他们什么武器都敢用:口语、粗口、无意识、下半身、无厘头、原生态等等。初时,让人读后痛快之极,有趣之极。但砸得太多太狠,也不对劲。到后来才发现,它其实是另外一种腔,这种腔,无论是无厘头腔、口语腔、粗口腔、下半身腔,都是一种没有文艺腔的腔。总之,还是一种腔。
其实,只要一开口,一写文章,难免是腔的一种,除非你闭嘴。此所谓:先锋派还没开口,上帝先发笑。认识到这一点,大家手里的榔头就没那么有力了。砸,还是不砸?这真是个问题。所以我现在就来个折中,在腔与不腔、文艺与不文艺中游走,算半个先锋,简称半仙。
总之,只要把文字看成一门艺术,“腔”,是永远存在的。因此,我开始对“腔”持宽容态度了。文学最好的状态是百“腔”齐放,对不同的人,都能找到一个适合他自己的“腔”。这就对了。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古典,可以向朱老师学习,隔段时间发一篇。
不管什么东西,都不要给人强迫感,这是一种成熟与火候。
对你的冒泡很高兴,挺想你的。
- posted on 08/26/2008
《竹林故事》: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废名的小说在近代文学中是个异类。总体上走的是清新风格的乡土路子。还是周作人说得绝:“正如一个人喜欢在树阴下闲坐,虽然晒太阳也是一件快事。我读冯君的小说便是坐在树阴下的时候”。说得极是。这样的凉我也喜欢乘。
读《竹林故事》,起源是汪曾祺的一篇谈风格的文章。汪老在谈到他风格形成之初,受了几位文人的影响。古代有归有光,近代就是废名、鲁迅。不但汪曾祺对废名推崇有加,连沈从文也声称受过他影响,而周作人对这爱徒的喜欢,不但溢于言表,更是发自内心。可以说,有这几位大师抬轿子,即便不是一尊神,也是半个仙了。
《竹林故事》好在哪里?
一是好在诗歌化的语言。整部小说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一首长诗。小说大量借鉴诗词的写法。因此,整部小说写得很洗练,其中有许多的句子,深得宋词的神韵,让人拍案叫绝。按张爱玲的说法是,“它每一寸都是活的”。二是小说借用了国画的技巧。有大量留白,产生了很强的意境美,很让人回味。
《竹林故事》其故事情节非常的简单,简单到几乎没有情节,只有一些生活的碎片。小说的展开是跳越式的,情节并不连贯。他是靠一幅一幅画面来说故事。角色只有三个,父亲“老程”,女儿“三姑娘”,以及老程的老婆。这样一个生活在竹林的三口之家,虽然贫寒,倒也与世无争,自得其乐。 “老程实在用不着下酒的菜,对着三姑娘慢慢的喝了”。三姑娘八岁那年,老程死了,老程家的成了寡妇,老程的死,也没有过度渲染。废名似乎吝啬得很,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给,在民国这样的乱世,一个小人物的死实在算不得什么:“到后来,青草铺平了一切,连曾经有个爸爸这件事实几乎也没有了”。然后是三姑娘长大,嫁作人妇。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故事的故事。
如果仅仅是一堆生活的碎片,这些画卷再美也是空洞的。《竹林故事》要写的是“感情”。是小人物的悲凉人生中的夫妻之情,父女之情,这种感情往往冲淡却持久。中国人一贯讲究含蓄。感情更是如此。小说写“感情”的部分就特别含蓄。基本上是点到为止,甚至不着一字。 只是通过几件小事情来说明。一是父亲死了三年后,“三姑娘不上街看灯,然而当年背在爸爸的背上是看过了多少次的,所以听了敲在城里响在城外的锣鼓,都能够在记忆中画出是怎样的情境来”。然后是到小说的最后,三姑娘已经嫁人,端午中秋没时间回娘家,清明却要赶回来给父亲上坟。“为得先人,来了饭也不吃”。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十多年来,女儿对的先父的纪念从来没有忘怀。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三姑娘对父亲的感情是相当深的。
因此,写人情,写感情,废名达到了司空表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效果。杜拉斯的《情人》里有一句话也很耐人寻味:“大海是无形的,无可比拟的,简单极了”。跟这也是一个意思。大海的表面虽然平静,简单,大海之下,并不缺巨大的波涛。这就是所谓的“尽得风流”吧。
后记:这段时间,读了好些小说。计有萧红的《呼兰河传》、废名的《竹林故事》、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群山》、《汪曾祺散文》、《博尔赫斯小说集》。因为都是文学类的书,本计划把它们放在一起做一个横向的比较,写一个系列。因为时间关系,这个计划写了这一篇后就告流产,甚惜。
- posted on 08/26/2008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
东门弄珠客在《金瓶梅》的序言中称金瓶梅是秽书。按这个标准,《黄金时代》也差不了多少。好在他又说: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黄金时代》我读了好几遍,回顾了一下,这四类脚色我都当过,算是完成了一次从禽兽到菩萨的涅磐。
第一次读,小波还是冷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在内地当个技术小官,捧着铁饭碗,算衣食无忧。有饱暖思淫欲的嫌疑。第一次读《黄金时代》,免不了淫者见淫。小说一开场,就被他的淫计迷住了。也亏他想得出,竟用伟大友谊作为诱饵——“在我看来,义气就是江湖好汉中那种伟大友谊。水浒中的豪杰们,杀人放火的事是家常便饭,可一听说及时雨的大名,立即倒身便拜。……,那天晚上我把我的伟大友谊奉献给陈清扬,她大为感动,当即表示道:这友谊她接受了”,这一招,对原本清白却被人称为破鞋,又正处于极度孤独的陈清扬来说,极具杀伤力。够狠。不过,我也蛮佩服陈清扬的,视身体如粪土,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但提供犯罪工具,外带现场指导。够义气。这还不够,且看王二与陈清扬的性爱,山野交合,斗争差里偷情,无处不在,且飞扬拔扈,痛快淋漓。又看两位的巫山云雨,神龙交会,进出自由。够淫。这样的淫书,君子读了会背气,烈女读了会跳楼,道学家读了会上吊。好在王二与陈清扬,虽始于友谊,但终于爱情,终究没有乱了伦常:“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读到这一句,道学家该稍微松口气了。我却有不同看法,在视人欲为蛇蝎毒草的年代,淫,就是最好的解毒剂,越淫,疗效越好!读完之后,我想,要能找个陈清扬这样的女人,跟她谈谈伟大的友谊该多好。这叫见淫思齐。这样一想,就是起了效法之心,做了一回禽兽,罪过,罪过。
第二次读,折服于他的黑色幽默,由此生出欢喜,这一欢喜,就完成了从禽兽到人的进化。虽然是小人,倒也比禽兽好。“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无辜,只有以下三个途径: 1、队长家不存在一只母狗;2、该母狗天生没有左眼;3、我是无手之人,不能持枪射击”。这样的语言拿出来分析,是犯了文学大忌的,既不流畅,也没什么诗意。但把它放回到小说里面,你不得不承认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小说里这类机锋比比皆是,往往妙语连珠,让人忍俊不住。这种别具特色的王式语言是小说的一大特色,算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走狗倒是大把,可惜的是这种黑色幽默的分寸难以把握,多数的模仿都走了味,成了痞子腔。王小波的黑色幽默,相对正统的文学来说,算是野路子,或称之为“黑”道,在当年那种大话语环境之下,也只有黑白颠倒才是人道,有点“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意思。
第三次读,是本世纪初的事情。当年,我南下打工。才告别社会主义的温馨,初尝资本主义的残酷。人一落魄,就容易站在热闹的背后去读书。换这样一双眼睛读《黄金时代》,味道跟上两次截然不同。深感命运无常,个人力量的渺小。主人公下放,成为破鞋,写交代材料,出斗争差。这一切的背后,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整个社会,迫害着王二与陈清扬,使他们倍受人身与精神的折磨。而这一对冤大头竟找不到敌人,似乎人人皆敌人,又似乎人人都是受害者。这样一个集体抽疯的年代,不但荒唐,更可怕的,还在于它是一把要将人阉割的“锤”,要将所有的欲望锤死,把人性锤死。最后,大家都象阉割的牛一样任人摆布。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面对“锤”,是等待阉割还是反抗?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反抗?大多数人要么缺乏独立思考,要么感叹个人力量的渺小,只好逆来顺受。王小波却找到了一种私密武器,这就是他的性与爱,你要禁欲,我偏纵欲,由此来从价值观上跟整个社会对抗,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出完斗争差后,陈清扬都要性欲亢奋的原因。这正是一种锤与反锤的较量,陲的力量越大,反弹力也越大,借助这样一个反锤的过程,《黄金时代》对文革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嘲笑。这一点,与哭哭啼啼地作苦大仇深状的伤痕文学相比,《黄》是超越性的。读懂了这一点,我也成了东吴弄珠客所说的君子。
第四次读,经过《黄金时代》英文翻译ruozhi的点拨,又发现不少深意。《黄金时代》表面热,骨子冷,表面是喜剧,骨子是悲剧。在嬉皮笑脸的轻松色调之下,实则隐藏着深刻的悲剧色彩。只不过这种色彩很淡很淡,一般人不易发觉。比如这样一段:“陈清扬说,那一回她躺在冷雨里,忽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冷雨。她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都沁进了她的身体。那时节她很想死去。……”。又比如最后一句:“陈清扬告诉我这件事以后,火车就开走了。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这让我想到了卡夫卡《判决》的结尾:“在这一瞬间,来往的交通从未中断”。这种在大热闹下的冷收场有很强的悲剧意味。一旦读出这种味道,免不了让人对主人公生出出怜悯之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看来,这一次,我竟上升到了菩萨的高度。
能让人从禽兽变成菩萨,这样的小说,了不起。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abc wrote:
古典,可以向朱老师学习,隔段时间发一篇。
不管什么东西,都不要给人强迫感,这是一种成熟与火候。
对你的冒泡很高兴,挺想你的。
拜托,老A。这都是旧文章,如果没有时间请不要耽误,也不强迫。这次全部放在这里主要是应身边朋友要求做了统一的修订,所以想听听有空阅读的朋友的意见,所以把它们捆在一起,否则人家怎么阅读?这跟成熟没有什么关系吧?
也谢你的阅读。^_^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好文章。有趣味。
把人性锤死最后,
掉了一个句号吧?把人性锤死。最后,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不见了古典,正纳闷呢,一露面就要出集子了?祝贺祝贺,是哪家出版社? 网上有售么?希望再接再厉,赶紧把那篇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完成哈,我代表大家一起期盼。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守望古典 wrote:
拜托,老A。这都是旧文章,如果没有时间请不要耽误,也不强迫。这次全部放在这里主要是应身边朋友要求做了统一的修订,所以想听听有空阅读的朋友的意见,所以把它们捆在一起,否则人家怎么阅读?这跟成熟没有什么关系吧?
也谢你的阅读。^_^
看标题以前都读过,记得巴赫那篇是来咖啡的拜山贴,非常独到有趣。古典兄也属于闷声写字的那一类?偶尔听说几个网上的其他写手,功夫不俗,却在生活中保持低调,旁人竟不知道他/她也“长袖善舞”的。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写得挺真挚有新意的。(一般来说,真挚是新意的前提。) - posted on 08/26/2008
谢谢八爷、老瓦、慧元。浪费你们的时间,深感不安。这次出集子是闹着玩的,只会印几本(现在网上印书很方便,一本就可以起印),也没什么稿费,也不是出版社看上了,因此,也不用祝贺什么的。
倒是我有一个准农民朋友。他老人家是我最尊敬的人。这次国庆回老家我要去看他,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东西(这是个真正脱离物质苦海的老人,老A应该向他学习。有人要送很多钱给他,或被他回绝,或被他转送,90年代即把台湾亲属给的几十万建了希望小学。现在,他自己微薄的工资,除了吃饭,维持最简单的生计,之外的基本上资助更穷的人),因此,就想企印本书送给他。当然,也还有其他朋友起哄。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最近闷头干这个啊?
文字除了不雅的都是好的,哈,你知道我有点洁癖。:) - posted on 08/26/2008
守望古典 wrote:
谢谢八爷、老瓦、慧元。浪费你们的时间,深感不安。这次出集子是闹着玩的,只会印几本(现在网上印书很方便,一本就可以起印),也没什么稿费,也不是出版社看上了,因此,也不用祝贺什么的。
倒是我有一个准农民朋友。他老人家是我最尊敬的人。这次国庆回老家我要去看他,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东西(这是个真正脱离物质苦海的老人,老A应该向他学习。有人要送很多钱给他,或被他回绝,或被他转送,90年代即把台湾亲属给的几十万建了希望小学。现在,他自己微薄的工资,除了吃饭,维持最简单的生计,之外的基本上资助更穷的人),因此,就想企印本书送给他。当然,也还有其他朋友起哄。
此君令我敬佩,准农民,
还要自己种地么?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我说古典哪去了呢。古典,他们别人不好意思说,我先说了哈,弄成了要是卖的话烦请告诉哪里买,若不卖送我一本好吗?先谢。
瓜棚逗架之下
豆架
还有,你的准农民朋友靠什么吃饭,这个我最关心:)怎么一人住乡下还有工资?我也想找一个哪怕工资微薄可以所有时间都是自己的工作 :)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古典,不要送给我们,除了浮生和你的农民朋友:)
要卖! 一分钱都不可以少的。
小马的,我也要买。印象中,她写了好多本,那次才提到两本?
浮生 wrote:
我说古典哪去了呢。古典,他们别人不好意思说,我先说了哈,弄成了要是卖的话烦请告诉哪里买,若不卖送我一本好吗?先谢。
瓜棚逗架之下豆架
还有,你的准农民朋友靠什么吃饭,这个我最关心:)怎么一人住乡下还有工资?我也想找一个哪怕工资微薄可以所有时间都是自己的工作 :)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6/2008
题目不如“闲着读,闲着说” 好吧? - posted on 08/27/2008
小曼:是的,这段在忙这个,也有阵子没跟你八卦了,问好!
XW:准农民有两个方面:一是外表的模样和生活的方式很象农民,而且现在完全融入到农民中去了。二是除了油盐米和其他生活必需品,蔬菜、肉类基本自给自足。他其实有退休工资,退休前是专业作家,研究员,某方面的专家。关于他以及他家族的故事实在是非常之厚重。
浮生:谢谢你!你的这个要求对我是个极大的鼓励。我也考虑过这里的朋友的,我原来的想法是身在海外又见过面的朋友优。先,你、七月、阿珊是我的首选,然后是这里的常客们都在考虑之列(当然得人家有这需要)。。
大家倒不用不好意思,因为印一本书也花不了多少钱,十本、二十本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但这次暂时作罢。主要是我想在未来五年左右还会写一些东西,到时候内容会更丰富些。
放心吧,浮生,我一定会送你一本,不过不是这次,请给我时间!
笨笨:也谢谢你的建议。我的书在咖啡只会送,不会拿出去卖。因为它在外面不会有人买。象这种文字网络上有大把。你以后也是我必定要送书的人。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古典写得很好,加油!不管怎么出法,能鼓励你有兴趣接着读写,就值得高兴。 - posted on 08/27/2008
古典绝对比我有才华。这批文章暂时无暇顾及,容当日后补课拜读。
守望古典 wrote:
abc wrote:拜托,老A。这都是旧文章,如果没有时间请不要耽误,也不强迫。这次全部放在这里主要是应身边朋友要求做了统一的修订,所以想听听有空阅读的朋友的意见,所以把它们捆在一起,否则人家怎么阅读?这跟成熟没有什么关系吧?
古典,可以向朱老师学习,隔段时间发一篇。
不管什么东西,都不要给人强迫感,这是一种成熟与火候。
对你的冒泡很高兴,挺想你的。
也谢你的阅读。^_^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谢谢小马多次鼓励!有这样的鼓励,值得我一直读下去,写下去。 - posted on 08/27/2008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也要一本。古典有余暇,有真趣,精神可贵。
再顺便写几句《金瓶梅》,古典引说菩萨,倒也是。我觉得中国古典
名著的精神,往大去,都导向佛教思维,也没有办法,那么大的结构
,没有配套的思维,怎么行?
说《金瓶梅》引发菩萨思,我道是一看即是。但还是觉得金著有些太
彰显,有些地方也显硬,也显得急。比如李瓶儿那截,象吃了药似的
。金作难得的市俗语言,难得的市井风物,这极其可贵,是其显“大”
的地方,也显得更“真”,美不美就不知道了。
古典多写,我们多讨论。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古典到底印还是不印,我没太看明白。
要是印了,加我1本,你来我这里的时候带来,我请你喝酒。:)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我也要!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我也要!
xiaoman wrote:
我也要!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守望古典 wrote:>笨笨:也谢谢你的建议。我的书在咖啡只会送,不会拿出去卖。因为它在外面不会有人买。象这种文字网络上有大把。你以后也是我必定要送书的人。
不好意思,你都定了,我还瞎说。
没人买,是你不是名人。不说明其它问题。写字是劳动,特别是业余作者写的字,丢进去多少真心啊。我没有书,要有的话,看的人得付钱。我的字是有价的。呵呵。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7/2008
我要可不是免费的,我们来苏富比,$20!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8/2008
朱老师:这样夸我,真的很惭愧!多谢鼓励!
XW、QINGGAN、XIAOMAN、LUCY、朱老师、小马,还有见过面的老方兄。等等。都没有问题。如果印刷成册一定会送给各位。当然,都是免费的。写东西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劳动。也谢XW的抬举。
送给咖啡朋友的我想再等等,也许明年,也许后年,也许还要长一点时间。但我一定会兑现诺言。主要是我整理之后发现只剩6万字,印成书太薄,因此,再等几年多写些东西充实一下。^_^ - Re: 我的《闲读闲说集》posted on 08/29/2008
古典不用谦虚,有人说过American fiction without humor is like French cooking without meat. 所以大家是灌水,老A专门撒盐,你的文字就是咖啡店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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