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
来源: 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 发自马鞍山
杨键,因其第二本诗集《古桥头》,成为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7年度诗人 王寅/图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1993
我最厌恶高跟鞋的声音
南方周末:你的这种生活方式,会有很多人羡慕你,但是让他真正去实行的话,还是很困难,因为会失去很多城市生活的东西。
杨键:城市生活我一直都是很反对的。我不喜欢城市生活。我在城市的生活,最多买一点盐,买一点酱油,买一点书。
南方周末:你在城市生活中享受它的便利是不多,不舒服的感觉却是不少。
杨键:城市生活关键是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舒服了,越来越没办法聚精会神做一样事情了。干扰你的东西非常非常多。比如各种各样的噪音,机器的噪音、妇女的噪音、小孩的噪音……现在城市已经成为噪音的一个集散地,你会处在一个很分心的状态。你要付出很大的精力来抵御这个东西,才能进入比较凝神的状态。
我最厌恶摩托车声音,还有高跟鞋的声音。我对报纸的声音也挺厌烦的。我觉得人世间最枯燥最单调的声音就是翻报纸的声音。这种声音都不是中国式文明的标志。我们小时候穿的布鞋,用的完全是针线,走起路来静悄悄的,颜色也非常单纯。不像现在的高跟鞋,高跟鞋下楼梯的那种声音简直受不了,那里面有一种炫耀,有一种特别固执的强调自我存在的东西,不论是声音还是形体都不能接受。布鞋特别特别棒,我小时候穿过布鞋,黑面白底,跟中国山水画是很接近的。白和黑,是对世界非常高度、非常简洁的一种概括。
南方周末:其实现在已经把这种古典的审美抛弃得差不多了。
杨键:这种抛弃是全方位的,各个方面抛弃得非常彻底。我最讨厌相声。他们已经完全成了工具了。每个时代都会有这种东西出来成为工具。他们实际上不如民国时期或更远时间的一些民间艺人。
南方周末:戏曲你可以接受吗?
杨键:我能接受。我很喜欢戏曲。
南方周末:西洋音乐呢?
杨键:不能接受。(不论什么乐器?)不能接受。听西方的什么交响乐、钢琴都不喜欢。(身体上会有反应吗?)有反应,听了就要关掉。听听二胡就差不多了,我就觉得非常亲切。中国这种音乐跟中国这种自然有一种呼应关系,跟我们内心世界有一种互动关系。这种声音我一听就跟我的内心世界是非常吻合的。
南方周末:再比如说西方的绘画艺术?
杨键:更不行了,都不喜欢。我早年接触过,现在也看。现在已经明显觉得中国的东西要比他们的好多了。中国的绘画和西方的绘画,两者对自然的认识差别太大。西方在画山水这一块,跟中国没法比。西方对景物的认识还停留在写生的阶段,没有太大的变化,境界跟中国伟大的山水画不能相比。
南方周末:中国的山水画高明在什么地方?除了让你在视觉上、感官上很舒服,还有哲学上的意义?
杨键:对对对。主要有哲学上和视觉上的意义,人在其中不重要,西方绘画中人是第一位的。东方天地精神是第一位的,人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南方周末:你讲的是古代的中国画。
杨键:对,古代的中国画。今天的中国画跟今天中国很多领域一样,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单纯发生在绘画这一领域,所有领域都发生了质的变化。改头换面,完全变调了,不是西方的,就是苏联的,原原本本的中国的东西所有都消失掉了。真实的中国人的身份已经完全置换掉了。这个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人已经不存在了。
南方周末:但也有人认为,如果中国传统的东西有生命力的话,自然会生存下去;如果说已经寿终正寝,自然有被消灭的道理。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杨键: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中国文化肯定会再生的,现在已经有这种端倪了。我觉得中国文化有一个生老病死高低起伏的自然状态,中国文化实际上是非常自然的一个文化,他有出生的那一天,也会成长壮大最后走向衰落,消隐无声。中国文化是恪守自然之道的。我觉得中国正处在一切都回归到零,但同时也在成长、复苏的状态。
现在的教育让你变成异乡人
南方周末:你在马钢工作了13年?
杨键:学校毕业以后在新疆待了半年,完了以后招工。
南方周末:这工作不是你喜欢的工作?
杨键:我肯定不喜欢。
南方周末:你在工厂做什么工作?
杨键:我是压缩机工。
南方周末: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杨键:就是一个大机器啊,把空气吸进来,通过什么过程把空气压进气缸,把炭就很快地烧着了。我的工作具体就是看那个机器啊。有时候出问题了,给它加加油。很轻松的。
南方周末:上班还可以看书?
杨键:对,可以看书。我大部分的书就是在工厂里读的。这个机器我干了十三年也不会开,不知道怎么搞,对,根本不知道。
有一次让我当小组长,当了几天就差点弄得那个机器爆炸。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机器全部停掉了。
南方周末:跟你有关系吗?
杨键:肯定是跟我有关系。不知道怎么处理,还去把高压闸阀拉下来,那是非常危险的。根本就不懂,非常非常危险。
南方周末:后来就把你的小组长免掉了?
杨键:对,就免掉了。然后我就谴责这个组长,你干嘛让我做这个,我又不会。工厂13年,我通过这个工厂也认识到自然的珍贵。工厂这个地方确实是非常糟糕的。
南方周末:你是完全反对工业文明的?
杨键:完全反对。我不知道他们搞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的,完全不清楚。不知道他们炼钢炼铁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后来他们弄什么下岗,一下就下三年,就下回家去了。厂里要考试,通过考试决定你是上岗还是下岗。考试那天,我跟车间主任车间书记说,我不考了,我可以回家了吧?他说,你不考,就可以回家了,不用再来了。因为在这之前,我就跟母亲说过,我说可不可以不做了。我母亲也同意了。当天我就把工具箱里面的棉袄带回来了。厂里的同事觉得非常奇怪。
南方周末:你在工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改变自己的生活?
杨键:我没有能力改变。
南方周末:那时候为什么不读大学?
杨键:读不上,考过,考不上。我对理工科完全没有兴趣,什么数学,物理,我觉得像恶魔一样。从小就无法接受。我小时候就逃学,不喜欢数学,不喜欢政治,不喜欢物理,化学。我觉得从这些东西进入中国以后,中国人的表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过去中国人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南方周末:中国人表情的变化跟物理化学有关系?
杨键:有关系。现在中国人的表情都是数理化的表情,管理者的表情、老板的表情、车间主任的表情。过去的那种经过真正的中国式文明教育的表情消失了。看清代学者像,看那些古人的画像,你会感觉到中国人的表情都不在了,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土地的表情,那种纯朴的东西,真的在消失。
南方周末:你对中国目前的教育很有意见?
杨键:中国教育问题太大了。中国教育是没有心的教育,没有心存在的位置。
南方周末:现在不是有德智体美?
杨键:他那个也停留在身体教育上,没有认识在内心是怎么回事。中国教育是泯灭人性的教育。像我侄儿,儿时心灵非常发达。送到学校,过了几年,心灵完全埋没了。学校是个大沙漠,一天到晚狂风乱卷,他回来以后已经满身尘土,不知道学了什么东西。中国的教育连谋生都不能教给你。现在的孩子从学校毕业以后,什么都不会,谋生都不能掌握,不要说对内心世界的发现。
南方周末:但是你也不能说太绝对。你自己也受过现代教育。
杨键:我在学校里认识几个字,我后来完全靠自我教育,和学校没什么关系。我对老师没什么感情的。古代的尊师重道我没有尝到,古代老师是道的象征,尊严所在,我所接受过的教育,我所接触过的老师,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敬畏。老师不再是传道,就教你认识几个字,这个字背后的含义他也无法传达。中国教育实际上可以恢复人的本来面目,或者保护着你的性灵,小孩小的时候就有性灵,保护你不丢失。中国教育是一种养正的教育,保护你,朝非常正的方向发展。现在就斜着了,朝功利的方向发展,不正,离人的本来面貌日趋遥远,认不得家了。古代的教育是教你回家之路,他教你怎样回到故乡;现在的教育让你变成异乡人,最终成为你自己家乡的一个漂泊者,所以这个教育是非常失败的。
我跟秋天和冬天的关系是最深的
南方周末:从你的诗歌中可以看到,你对四季有一种特别偏爱?
杨键:我比较喜欢初春,非常喜欢冬天刚刚结束那种苍老的感觉,同时也有腊梅开了,嫩嫩的那种东西出现。既有苍老又有鲜嫩的感觉。
南方周末:是对一种特别有节制的美的特殊偏好。
杨键:对。夏天我无法接受,尤其像现在的夏天,几乎是一种灾难一样。这种夏天跟我们小时候的夏天完全不一样了,小时候夏天没这么热,内心不会这么燥乱,不能工作。现在的夏天持续的时间特别长,比过去长很多时间。现在秋天也非常短暂。
过去我们江南整个四季的展开是非常舒展的一个过程,就像一个书画的长卷一样缓缓展开,这也是为什么江南这一块产生这么多伟大诗人的原因。因为它四季的展开太精妙了,不像北方、广州这些地方。现在中国城市化、工业化的进程已经把江南几千年的四季变化完全破坏掉了。现在春天不像春天,夏天不像夏天,秋天很短,冬天也不像冬天,也没有什么雪花。往年季节还是特别好的时候,秋天一来我就马上可以写东西了。我对秋天是最敏感的,我根据一阵风就知道秋天快来了。我对秋天情有独钟,冬天也是这样。
我写的诗大部分是秋天和冬天的诗,春天的很少涉及,夏天几乎没有。我跟秋天和冬天的关系是最深的。
南方周末:你有个说法说自己可能是魏晋时代的老僧、明末清初的遗民,那些都是特定的朝代,你对古代某些朝代有偏爱,还是一视同仁?
杨键:主要那个时代动荡。我的潜台词是,我可能还是一个没有国家的人,像明末清初那些人。
南方周末:你觉得你的国家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杨键:对,已经不存在了。
南方周末:中国古代你最欣赏哪一位诗人?
杨键:最欣赏应该就是陶渊明。他的创作、他的生活方式我都很喜欢。他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诗人。他的道德修养也是极其高尚的,他的道德修养完全跟他的位置融为一体。他是一个有神韵的诗人。他的诗歌的声音已经接近天籁了,这是中国诗歌史上少见的接近天籁的诗人。真正可以接近陶渊明这种天籁之声的人在文学界比较少,我估计一些出家人可以达到他这样的境界。
南方周末:还有一种说法,韩东说你是现代汉语最伟大的诗人,你同意吗?
杨键:我不同意,这个称号太大了。
南方周末:你自己有一个说法,现代汉语并没有出现伟大的诗人。
杨键:对,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实习生李邑兰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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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杨键转过一次的,有点意思。上回是柏桦: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132181552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4/30/2008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好句!
看来诗人是时代民族灵魂的代理清洁工。 - posted on 04/30/2008
xw wrote: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令人难以置信的标准的规范的无病呻吟。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哈哈。赵丽蓉们的存在一定是有理由的。这就是一个理由。 - posted on 04/30/2008
杨的一些诗,蛮入骨的,有当年默克的刻毒。
胭 脂
车过广州大桥时,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孕妇
和窗外死去的河流。
一个清洁工
在打捞河上漂浮的垃圾,
像是给死者整容。
他们在城北建造了意大利风格的建筑,
他们在城南种上了非洲棕榈,
草坪也做好了,种籽是德国的。
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啊,
八百万人做着一模一样的梦:
钱,钱,钱!
而钱不过是抹在
他们死去的生活上的
胭脂
&&&&&&&&&&&&
在孤寂的山冈上
在孤寂的山冈上,
一棵树长成风琴的形状,
为了让风琴演奏凤的悲伤。
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浪子捧着自己破碎的形象,
“妈妈,妈妈,开门,我还没死!”
一块石头在空中翻了个身
落入银色的急流。
燃烧的麦田散发出疲惫的气味。
一棵树,一个人,一块石头,
深陷在各自的奥秘里,
不求解脱。
天黑时下雨了
天黑时下雨了。
行人全都看着街口的红灯发呆。
影子鞭打着我们。
“回家前你一定要醒来!”
道路像一条银蛇,
钻进了远方的黑暗。
我始终记住我是什么东西,
我始终记住我要去哪里。
饱含水分的树木
把人的气味和声音也吸去了。
警车呼啸着驶向西区,
而在东区,善良的人已经受到了伤害
这地方已经一文不值
这地方已经一文不值。
水泥厂,加油站,阴影带着可疑的气味
压住了一亩一亩的冬麦。
本地,这被遗弃的母亲,
吃了大多的农药,脸色蜡黄。
光秃秃的小树林里,
斑鸠的叫声,仿佛临终的呼喊,
令人胆寒的虚幻。
风暖了.空气中淡淡的氨,
是这个农业国度最后的一点点气味。
一头猪冷漠地跟在汽车后边,走进傲慢的城市。
唉,命运终于给了严峻的安排。
当思乡的斑鸠从光秃秃的树林飞走,
它揪心的叫声会让一亩一亩的冬麦
因悲痛而生锈,死掉。
灵魂的冬日
这是激情降到零度以后古怪的弯曲。
眼睛——褐色烟雾裹住的窗户。
嘴巴——冻住的喷泉。
风无端地拍打我的门。
恍惚中我听见
正午的公鸡在屋顶上愤怒地鸣叫。
电视屏幕上,肌肉发达的运动员,
像古代的战神,在绿荫上飞奔。
啦啦队中,那个最美的姑娘脱去了上衣。
晃动着丰收女神般的巨型乳房。
生活,多美好,热气腾腾!
歌剧,保龄球,可口可乐,按摩女郎,
奔驰500,冬天的温水游泳馆,
这世界应有尽有。
但夜半会有鸡叫,
正午有人梦游,
而一个滔滔不绝的政治家会突然变成哑巴,
当一只足球攻破了他的后院,
找到了苹果树下的红色保险柜。
每天,我带着大街上的无政府气味回家,
在劳作了一天之后,
终于能躺下来。
细数这狗一般的日子里
那些一文不值的胜利。
窗外是美丽的焰火和动物的吠叫。
随它喧嚣去吧,我并不为人类失去的尊严担忧。
我会熄灭所有的灯,走进黑暗,
我要抱着神秘的公鸡登上塔楼,
去和它一起吼叫。
月亮的悲伤形象
今夜,月亮来到我的庭院,
仿佛死去的兄弟回到家中,
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走进黑暗的厨房。
我打开15瓦的电灯。
我拿起菜刀,又放下。
我在煎锅里打了一个鸡蛋。
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月亮,你有着多么悲伤的形象!
像个幽灵,你身边一无所有。
你的样子有些恍惚,
仿佛在请求我,行细地认清你。
兄弟,我知道你难受。
你看,我在院子里种了花,
左肴鸡蛋吃。只是自从你走后,
我生活的勇气,全化作冷酷的冰。
从天而降的冰
从天而降的冰,
落在夏天的草坪上。
有人需要这样。
有人需要红旗插在猪圈里,
需要高大的建筑
看上去像是灰色的棺材。
一块夏天的冰是我的悲伤的眼睛的镇痛剂,
一块从天而降的冰,
你们都看见了,
它是一种没有心脏的东西,
所以它飞快的融化里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幸福,
并且在融化中也带走我的心脏。
记忆像一艘船
记忆像一艘船,
在河面上越来越远了。
茫顾四野,那生锈的莠草
在天空严厉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革命已经结束,搏斗尚未终止。
悬崖上的舞蹈,唉,多优美,
可惜你不能停下,
免得被大海的舌头卷走。
我们怀中一点点飞迸的美啊,
像古怪的来去无踪的情感。
转眼我就认不出自己。
我走下山冈,
手握生命的徽章。
神秘,在我的脚下颤抖着,
它是喜悦的;
大雾在我的身后分开又合拢,
它是欢乐的。
一只燕子跌倒在我的门口,
这就是我回到家中看见的景象。
记忆像一阵烟,
在肉体的土丘上,消散。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4/30/2008
好诗!谢谢介绍。诗歌不应该仅仅调理自己的心情,还应嘲讽社会恶俗!
看来诗歌还是能吃饭的,真好! - posted on 04/30/2008
xw wrote:
一个清洁工
在打捞河上漂浮的垃圾,
像是给死者整容。
道路像一条银蛇,
电视屏幕上,肌肉发达的运动员,
像古代的战神,在绿荫上飞奔。
今夜,月亮来到我的庭院,
仿佛死去的兄弟回到家中,
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走进黑暗的厨房。
月亮,你有着多么悲伤的形象!
像个幽灵,你身边一无所有。
记忆像一艘船,
在河面上越来越远了。
我们怀中一点点飞迸的美啊,
像古怪的来去无踪的情感。
转眼我就认不出自己。
记忆像一阵烟,
在肉体的土丘上,消散。
第一次读到,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但有80早期那拨人共有的味道,入骨,句子很直白。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4/30/2008
xw wrote:
杨的一些诗,蛮入骨的,有当年默克的刻毒。
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浪子捧着自己破碎的形象,
“妈妈,妈妈,开门,我还没死!”
这个南方周末的记者得减薪。以后采访诗人的事情不能让他再干了。那原文一个题头就能毁调大众对一个诗人的胃口。
- posted on 05/01/2008
我怎麽觉得这个人极度的神经衰弱,阳痿那?
这样的人往往愤世嫉俗。
他应该说:我厌恶人类!
我最厌恶高跟鞋的声音南方周末:你的这种生活方式,会有很多人羡慕你,但是让他真正去实行的话,还是很困难,因为会失去很多城市生活的东西。
杨键:城市生活我一直都是很反对的。我不喜欢城市生活。我在城市的生活,最多买一点盐,买一点酱油,买一点书。
南方周末:你在城市生活中享受它的便利是不多,不舒服的感觉却是不少。
杨键:城市生活关键是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舒服了,越来越没办法聚精会神做一样事情了。干扰你的东西非常非常多。比如各种各样的噪音,机器的噪音、妇女的噪音、小孩的噪音……现在城市已经成为噪音的一个集散地,你会处在一个很分心的状态。你要付出很大的精力来抵御这个东西,才能进入比较凝神的状态。
我最厌恶摩托车声音,还有高跟鞋的声音。我对报纸的声音也挺厌烦的。我觉得人世间最枯燥最单调的声音就是翻报纸的声音。这种声音都不是中国式文明的标志。我们小时候穿的布鞋,用的完全是针线,走起路来静悄悄的,颜色也非常单纯。不像现在的高跟鞋,高跟鞋下楼梯的那种声音简直受不了,那里面有一种炫耀,有一种特别固执的强调自我存在的东西,不论是声音还是形体都不能接受。布鞋特别特别棒,我小时候穿过布鞋,黑面白底,跟中国山水画是很接近的。白和黑,是对世界非常高度、非常简洁的一种概括。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5/01/2008
提起杨键,总想到落魄和木讷。杨有些逃遁都市与现实。写的东西部分不错,逝去的乡村和旧日挽歌味太重。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5/01/2008
看了一小半儿的时候就想到修道院、寺庙还是非常有用的。可以让杨键们有个合适的住所,也可以传承一些文化,还可以对人口控制有所贡献。这个世界最让我难过的就是人口太多。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5/01/2008
我这里人少,上班的路上能够碰到几个同事,冬天的路上骑车半个小时可以见到一个人,有时能够看到有几个人在操场踢足球,马路边上偶尔有一两个卖水果的。我一个月近一次城,看人,周围一下子有那么多的人走路、说话、开玩笑,我心里就特别快活,仿佛又学会拿嘴说话了。
昨天晚上找阿坚喝酒,席间有一个马鞍山的年轻诗人,笔名叫“饿发”,他也提到杨健了,今天就看到了他的诗,算是个缘分。 - posted on 05/02/2008
杨健的诗够刺心骨的,让我昨天好好思考了一下“草根”二字。觉得
他很了不起,向他致敬!
一直想写一首诗,磨盘草,马鞍山一带的风土人情。
&&&&&&
这地方已经一文不值
杨键
这地方已经一文不值。
水泥厂,加油站,阴影带着可疑的气味
压住了一亩一亩的冬麦。
本地,这被遗弃的母亲,
吃了大多的农药,脸色蜡黄。
光秃秃的小树林里,
斑鸠的叫声,仿佛临终的呼喊,
令人胆寒的虚幻。
风暖了.空气中淡淡的氨,
是这个农业国度最后的一点点气味。
一头猪冷漠地跟在汽车后边,走进傲慢的城市。
唉,命运终于给了严峻的安排。
当思乡的斑鸠从光秃秃的树林飞走,
它揪心的叫声会让一亩一亩的冬麦
因悲痛而生锈,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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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王寅的访谈,感慨诗人共戚的三点,一是晋代老僧,二是明末遗老
,三是陶渊明。想不到愤怒诗人,也共戚于陶诗的冲淡平和,诗人的
安身立命很了不起,但愿不要最媒体捣坏了。
杨健孝侍病母二十年,也让人感切。是个难得的诗人!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5/02/2008
诗歌不论,诗人本身有点傻气。
不过,还真有孝心,好人。 - Re: 中国人的表情在消失――专访诗人杨键(南方周末)posted on 05/02/2008
xw wrote:
杨健的诗够刺心骨的,让我昨天好好思考了一下“草根”二字。觉得
他很了不起,向他致敬!
这倒很巧。草根在英文中有完全对应的词语,就是grassroot。很普通的常用大众词汇,常用在社会政治中,就是指基层党组织和广大基层党员、骨干。英国报刊中也常用。
中文这两年比较火这个词,但更多是指出身贫寒或平常的人士。略有差别。我还以为这个词从英文而来。不是吗? - posted on 05/02/2008
这个词很形象。不管先听到中文的还是英文的,都感觉很正宗。
Wikipedia: grassrootsWordNet: grassroots
The adjective has 2 meanings:
Meaning #1: fundamental
Meaning #2: of or involving the common people as constituting a fundamental politico-economic group
- For other meanings, see Grass roots (disambiguation).
A grassroots movement (often referenced in the context of a political
movement) is one driven by the constituents of a community. The term
implies that the creation of the movement and the group supporting it is natural and spontaneous, highlighting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is and a movement that is orchestrated by traditional power structures.Technique
Grassroots organize and lobby through procedures including:
- hosting house meetings or parties
- having larger meetings—AGMs
- putting up posters
- talking with pedestrians on the street (often involving informational clipboards)
- gathering signatures for petitions
- setting up information tables
- raising money from many small donors for political advertising or campaigns
- organizing large demonstrations
- asking individuals to submit opinions to media outlets and government officials
- holding get out the vote activities, which include the practices of reminding
people to vote and transporting them to polling places.
Origins
In the United States, the first use of the phrase "grassroots and boots" is thought to
have been coined by Senator Albert Jeremiah
Beveridge of Indiana, who declared of the Progressives Party in 1912 that: "This party [the Progressive Party] has come
from the grass roots. It has grown from the soil of people's hard necessities." "reference">Faking a grassroots movement is known as astroturfing. Astroturfing—as the name
suggests—is named after a brand of artificial grass, AstroTurf. Astroturfing is similar in practice to the grassroots movement, except that the lobbyists behind it hide their agenda by pretending to be individuals voicing their opinions. The term has
incorporated itself into common speech.The progressive movement works in small communities with a lot of overlap. From the
antiwar to clean elections, progressive activists have
their issues and work hard toward advancing those issues in various groups. Although many activists, energy, and organizing
models overlap, there is very little coordination with such activities nationwide. Progressive Democrats of America (PDA) has initiated and embraced a Grassroots
Fusion model of organizing:- Grassroots fusion: uniting various groups based on issues/platform toward open dialogue and coordinated efforts void of
losing individuality of each groups mission/vision/identity within the community.
References
- Courtesy: Eigen's Political & Historical Quotations
Beveridge, Albert
J. (05-20-06). - ^ Walter Truett Anderson. "Astroturf -- The Big
Business of Fake Grassroots Politics", 01-05-96. "ctx_ver=Z39.88-2004&rft_val_fmt=info%3Aofi%2Ffmt%3Akev%3Amtx%3Adc&rft.type=newspaperArticle&rft.subject=News&rft.au=Walter+Truett+Anderson&rft.title=Astroturf+--+The+Big+Business+of+Fake+Grassroots+Politics&rft.identifier=http%3A%2F%2Fwww.pacificnews.org%2Fjinn%2Fstories%2F2.01%2F960105-astroturf.html&rft.date=01-05-96">
See also
- Grassroots democracy
- grassroots organizing
- List of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 Public Relations
- Astroturfing
External links
- "Community
Support - A Strategic Plan to Turn Out the Troops, by Debra Stein" - The Citizen's Handbook (guides to
grassroots/community organizing)
- Orion Grassroots Network (Delivers
services and support to grassroots organizations engaged in ecological, social, and cultural 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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