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老友让我帮忙给饭店起名字,确切地说是把英文翻成中文。唉,别提了,我只会起最土的,连弯也不会拐,自以为准确,不过店名啊广告啊,要的就是标新立异。
他说有个家伙把fresh start弄成“生活优鲜”,把我乐得。总的来说我不赞成把现成词组和成语妖魔化,但突然有个发现:汉语确实很适合取名或者做广告。因为汉语是单个字组词,其组法千变万化不说,可以有意义的渗透,比如“优鲜”,虽然不是词,但上下文能让人猜出个大概,尽管只可意会。排除借助同音字的因素,只看含义,每个字有那么一点固定意思,但跟不固定的意思彼此勾勾搭搭,词组就生出来新走向。举一些普通的例子,店名之外还有菜名,“蚂蚁上树”,还有很多我记不起但绝对玄妙的名字,虚虚实实,与其说是菜名,不如说是汉语的demo.英语菜名,要么太实要么太虚,要么引入西班牙意大利文,让人吭吭哧哧读不出。
所以,构词单位小,换句话说质地细腻的汉语,真是诗的语言,因为最适合在熟悉与陌生间切换,往往打通感官,怪不得中国人有那么多通感。但variations过多,描述科学就困难一些,因为词语走向一不小心就入歧途。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有自己的脉络,几个堆在一起,脉络长成什么样就不好预料。
- posted on 03/20/2008
中文就是超级自由。:)
曾经在我们单位的局域网上有一个人发了一篇儿贴子,是一段英文,里面每个单词都是拼写错误的,而且语法混乱,但是能让人看得懂,知道一个大概意思。我当时感到英文也是可以像中文这样“胡作非为”的,呵,可是在实际阅读中这样的“英文”很少见,而“胡作非为”的中文却是时不时能够碰到。
《咬文嚼字》杂志上对乱用乱篡改中文固定词语——主要是成语——这个现象批驳得很厉害,认为这是没文化和误导观众哗众取宠的行为。尤其是对于小孩子来说,看到这样的广告词语之后就难免会去接受那样的词形,而正确的词形可能反而不知道或者不去理睬了,这势必会影响到以后的中文使用规范。
而与此同时也有人在《咬文嚼字》杂志上发表文章认为新词形或许会有生命力,成熟为汉语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的中文界对于新词形有三种态度:一种的激进派,不断的篡改制造新词形,通过纸张媒体投放到社会上接受检验和传播;一种是保守派,维护汉语尊严和规范,主要是维护语法和固定词语的意义、用法,不过从《咬文嚼字》杂志上刊保守派的行为比较温和,往往是指出词语使用错误,并且提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词语来代替这个用错了的词;一种是观望派,静观其变,他认为新事物的生命力是要经受住时间和民众的考验的,一些新词形和被修改了的成语词形在某些地方也确实有独特的应用价值,尽管这种应用范围还是很狭窄,但也不能说不能使用,但观望派对于辞书字典的判断还是严格的,他们认为一个新词形只有得到民主中普遍的或者专业领域中普遍的应用了之后,才能进入辞书字典。《咬文嚼字》杂志编辑部是保持第三种态度的。
我偏向于保守派,我认为成语词形是不容篡改的,尤其是典故性成语,它是有特定意义并且承载了特定的文化历史的东西,就像我们不能否定历史一样,也不能否定典故性成语的词形和用法,可以开拓他的使用范围,但最好不要篡改词形。篡改词形不如新造或者引进词语,以保证中文词汇的有序性、可查性,而不至于导致对于历史典籍的理解混乱。所以我对广告界中的词语混乱现象很是反感。
不过我也支持小说作者大胆用词,不能放弃中文的自由特性,尽量自己造词语,上口而且有特定意义,并且最重要的是其独特性,就是说我造的这个词在我的小说语境中是用其他词无法替代的。而且我也支持古词新用,把一些古老的词语挖掘出来用在当今合适的表达中。
我感觉现在的小说作者用词过分的保守了,甚至于从当代小说的词语调子上很难看出波澜。他们大多也只是学习广告界的篡改词语的方式来给小说增色,以降低小说文化品位为代价来换取读者的眼光,那就哗众取宠了。
如果制造或推广更多更好的字词,而且不会用错已存在了的成熟的字词,这也是中文文学研究中一个很大的科目,我做编辑时评价一个作者的中文基础如何,往往会从这个角度来考察的。
在学习书法史和篆刻史的时候,我感到中国古代人对于中文的使用是很自由的,为了书写顺便,他们往往会用通假字,并且会随意改变字形、笔顺,以方便书法篆刻的表达。我感觉这是建立在很好的中文基础之上的大胆创造,能够把中文写出美来、刻出味道来,而且又不失其本意,不显得混乱(训诂上的和校读上的),这个功夫我现在的水平是达不到的。
中文的随意性也正使它具有了顽强的生命力,可如果过度的使用随意性这个特点,慢慢的就难免会妨碍交流和传播,而且因小失大,仅抓住了这文字的商机却丢掉了那浑厚的文化。1998年发布了《文字使用规范条例》,2004年建立了相关法案,出版了《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其中说到了在店铺招牌、广告用语中禁止使用被篡改了的固有词形,我觉得这是好的,否则满大街的错别字还是很刺激神经的,关键是词形字形混乱后就不知所云了这点最麻烦,不但影响生意也有碍观瞻。
对字形的篡改现在也有人提出来要管管了,有些是明显的错别字(字形相近,字音或字义不同),有些则是别有用心的写错了的(在招牌广告上使用这种艺术字体的现象据我观察是非常少见的),我觉得也不好管。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20/2008
哈,太好了,久违了的[灌水]系列。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20/2008
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
真是有趣的比喻! 我得化功夫好好的去琢磨!
谢谢慧元! - posted on 03/22/2008
惭愧惭愧,多谢盛情鼓励。偶尔记一点感想,心血来潮的时候娱人一下。:)
赫威特的巴赫
在美国的时候我想,加拿大人好幸福,他们可以听到赫威特演奏的巴赫!这个传说中的加拿大女钢琴家录了巴赫的主要键盘作品,最近还在欧洲巡演《十二平均律》。我常去她的网页看。巡演过程中,她的母亲去世了,那天她写道,“我没有取消巡演,而是深深地把心灵投入其中。”赫威特好像跟同乡古尔德一样独来独往,网页上全是自己的照片,没有什么人陪伴—她今年五十岁了。
来到加拿大,总算在图书馆借到一些她的巴赫录音,这张她录制于1986年的CD,收录了《意大利协奏曲》、《英国组曲》等等。《意大利协奏曲》录音极多,但我一直不喜欢,恐怕是被古尔德的疯狂敲击弄倒了胃口。赫威特的演奏是唯一打动我的录音,尤其是第二乐章的行板,在她的手下那么深情婉转,让人按捺不住,一遍遍重听。因为层次分得细,音乐的意思丰富得象洋葱头,剥之不尽。巴赫的原意,是没有这些深浅强弱的,所以多数时候我并不激赏太歌唱化、连线过多的演奏,但一些非常恰当的歌唱还是能够说服我,因为他们体现了演奏者与音乐之间松弛、友好的关系。
当然,她也没有丢失巴赫音乐的纵向构造。在她的精心讲究之中,旋律们彼此湿润地侵染,好象花瓣形状的触角,伸伸缩缩。
我通常不轻易承认音乐的神乎其神,但这些有着富厚蕴藉的演奏,让人不由想,普通的人生里养育不出这样的音乐追求。这个看上去孤独而安详的女子,好像只为演奏而来到人世。这样想,也许是因为她太遥远,无法亲近。不过至少在音乐中,我相信这是真的。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22/2008
还是大家来说说印象比较深刻的中/英吧。我觉得很好的:
pentium, 奔腾 (一颗奔腾的心)
titanic, 太坦尼克 (vs. 铁达尼)
BMW, 宝马 (并列, 别摸我)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22/2008
moab wrote:
还是大家来说说印象比较深刻的中/英吧。我觉得很好的:
pentium, 奔腾 (一颗奔腾的心)
titanic, 太坦尼克 (vs. 铁达尼)
BMW, 宝马 (并列, 别摸我)
好办:
John/姜
Bob/爸爸
Jim/芥末
Bus/爸死
Mars/妈死
House/好死
School/死姑
San Jose/三猴贼
Shopping/烧饼
Fish/费事
- posted on 03/24/2008
新近的“狗不理包子”被翻译为Go Believe,也算不错。
说互联网催生了汉语的二次白话革命不太为过吧? 最近读到的憋屈,拧巴都是妙词啊,但要规范他们实在比较困难。
同意剑客的双轨制,文学原创大胆造词,科学法律则要规范。。。不过是很难把握。
朱老剑客 wrote:
我偏向于保守派,我认为成语词形是不容篡改的,尤其是典故性成语,它是有特定意义并且承载了特定的文化历史的东西,就像我们不能否定历史一样,也不能否定典故性成语的词形和用法,可以开拓他的使用范围,但最好不要篡改词形。篡改词形不如新造或者引进词语,以保证中文词汇的有序性、可查性,而不至于导致对于历史典籍的理解混乱。所以我对广告界中的词语混乱现象很是反感。
不过我也支持小说作者大胆用词,不能放弃中文的自由特性,尽量自己造词语,上口而且有特定意义,并且最重要的是其独特性,就是说我造的这个词在我的小说语境中是用其他词无法替代的。而且我也支持古词新用,把一些古老的词语挖掘出来用在当今合适的表达中。
在学习书法史和篆刻史的时候,我感到中国古代人对于中文的使用是很自由的,为了书写顺便,他们往往会用通假字,并且会随意改变字形、笔顺,以方便书法篆刻的表达。我感觉这是建立在很好的中文基础之上的大胆创造,能够把中文写出美来、刻出味道来,而且又不失其本意,不显得混乱(训诂上的和校读上的),这个功夫我现在的水平是达不到的。
中文的随意性也正使它具有了顽强的生命力,可如果过度的使用随意性这个特点,慢慢的就难免会妨碍交流和传播,而且因小失大,仅抓住了这文字的商机却丢掉了那浑厚的文化。1998年发布了《文字使用规范条例》,2004年建立了相关法案,出版了《现代汉语规范词典》,其中说到了在店铺招牌、广告用语中禁止使用被篡改了的固有词形,我觉得这是好的,否则满大街的错别字还是很刺激神经的,关键是词形字形混乱后就不知所云了这点最麻烦,不但影响生意也有碍观瞻。
对字形的篡改现在也有人提出来要管管了,有些是明显的错别字(字形相近,字音或字义不同),有些则是别有用心的写错了的(在招牌广告上使用这种艺术字体的现象据我观察是非常少见的),我觉得也不好管。 - posted on 03/27/2008
这样有趣的小议是喝咖啡的典型话题. 我也来凑个热闹.
所以,构词单位小,换句话说质地细腻的汉语,真是诗的语言,因为最适合在熟悉与陌生间切换,往往打通感官,怪不得中国人有那么多通感。但variations过多,描述科学就困难一些,因为词语走向一不小心就入歧途。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有自己的脉络,几个堆在一起,脉络长成什么样就不好预料。
汉语的确是诗的语言, 但是说汉字“质地细腻”, 我觉得是一种错觉. 我认为汉语质地挺粗糙的, 也许准确地说非常raw(未加工).但这和它可以产生美丽精致的诗不矛盾. 汉字有一种magic power. 也许文取心的油画能说明问题. 汉字写成的诗更象文取心做成的一幅油画. 远处看他的风景画(汉语的诗), 充满了诗意. 你要是贴近看油布和颜料(汉字), 疙疙瘩瘩, 高低不平, 粗糙含糊.如果趁文上厕所不在再上手摸一摸他的画, 质地粗糙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文字的三要素:形, 音, 义. 形是符号的形象,它的辨别和书写的难易和细腻粗糙无关, 也和你在这里的议论无关, 我们可以不考虑. 汉语的语音绝对不够细腻, 也就是分的不够细致, 所以同音字特别多. 如果听一首朗读的诗, 有些字耳朵很难识别, 容易造成误会. 必须借助阅读. 你说的正是阅读诗,不是听诗, 所以我们不说音只看义(词义语义).
首先, 我觉得汉字是很“得意忘形”的文字. 过于追求那个意(一种文字精神), 而忘记了形(形式, 语法, 句法,规则).结果是,意义很多, 形式不足. 比如, “闻”字. 意思又是听又是嗅. 好家伙, 耳和鼻的两种截然不同的sense用一个字表达.字的内涵是丰富了, 可是从表达形式的意义上说这又是一种粗糙的形式. 喜欢的人说这是凝炼, 不喜欢的人说这是不细致,不明确---算是一种粗糙吧. 不用提, 我知道,西文比如英文也有well(水井,好), right(方向,权利)…等很多多种意思的字. 可是这些词在词性和语法使用等其它形式上做了明确区分和规定,减少了模糊粗糙的程度.
一般说来, 文字缺乏明确就会伴随着隐含意义, 因而使字本身可以产生寓意,引发联想(形象思维). 而对寓意的联想正是文学的特性之一, 特别是对诗歌这样的一种字的艺术来说. 寓意,隐喻,象征太重要了, 否则没有诗意. 所以汉字的粗糙反而造就了一种美妙精致的诗的意境,留给读者很多的不明确的想象空间,激发了形象思维. 从这种raw的意义上说, 汉语更接近自然. 由它写出来的诗, 也就具有大自然的那种打动人心的魅力, 也具有大自然的那种无规则难以预测的性质. 读它就象看到大自然,诗意油然生起.
你体会出一个汉字象一个小水晶. 我的体会是, 我觉得一个汉字更象一个百宝箱,里面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项链什么都有.而西语则分的很细. 比如,这个字是珍珠袋,那个字翡翠盒…这就是为什么唐诗宋词翻译成英文总是那么困难, 总要丢掉一些原有的形象,意境,寓意. 你用西文的一个珍珠袋来装中文的一个百宝箱, 其中的翡翠就要被丢掉了. 你用翡翠盒来装这个百宝箱, 其中的珍珠又丢掉了. 你要是把西文的珍珠袋,翡翠盒等等一起用上, 那你翻译的一首唐诗比老圣的2000字文章还要罗索,诗的凝炼的艺术魅力又丢掉了.
所以, 我觉得汉字很得意忘形. 求意大于求形. 我们的祖先显然追求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项链…等的欲望和效率高过制造这些存储这些宝藏的欲望和效率. 而西语则是发现一个珍珠,造一个存储箱.再发现一个翡翠再造一个存储箱….甚至也许是先造存储,后去探宝.其结果的文字比较系统化和秩序化.
汉字象水晶, 汉字象百宝箱, 下一个象什么? 希望有人接上这个话题/游戏. 反正是喝咖啡聊天, 只要不是ADD地想, 任何丰富的想象说出来都是有趣的. 我先给接话题的人敬一杯咖啡.
mahuiyuan wrote:
所以,构词单位小,换句话说质地细腻的汉语,真是诗的语言,因为最适合在熟悉与陌生间切换,往往打通感官,怪不得中国人有那么多通感。但variations过多,描述科学就困难一些,因为词语走向一不小心就入歧途。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有自己的脉络,几个堆在一起,脉络长成什么样就不好预料。 - posted on 03/27/2008
本不想扫大家的兴,我知道大家都是在随便聊聊,水晶啊,细腻啊,百宝箱啊,都是比喻。但如果要较真,就得看什么是汉语构词的最小单位,才能说它是否比其它文字小,比如英语。
汉语构词的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是单个的汉字,最小的无意义的单位是汉字的笔画。中国人过去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发明的打字机以汉字为单位,有几千个字模,选字费死劲了。林语堂认识到此,首先以笔画为键,设计中文打字机,可惜生不逢时,耗尽财产,也未能投产。现在的计算机处理汉字方法,有的依据笔画,有的依据字母。总之,都是找到了汉字的最小单位。
英语最小的无意义的单位是字母(任何规则都有例外,a 和o也有意义,正像汉字的笔画“点”有意义一样,但总体来说,字母和笔画没有意义)。通常以为英语构词的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是单个的英语字,其实不完全如此。我说的不完全,可不是几个例外,而是大量的前缀,后缀,比如:a表示相反,re表示重复或回来,able表示能力。于是有:atone非调性,review回顾,return返回,flammable易燃,等词,不可胜数。在此意义上,英语的构词单位其实比汉语的单个字要小。
我们使用汉语,对汉语了解得深,往往以为汉语更美,更灵活,更富于表现力。这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谁也没有定性定量地分析过,很难说有多么准确。其实这往往是因为我们对外文了解得不够而产生的错觉。我感到英语的表达力也很强呀,英语也很美呀,英语的成语,谚语,比喻都非常丰富。我们也可以很灵活,很有创造性地应用英语,不仅是语言文字,就是单字也可以用得很活。比如赋格所举的例子:mangazine, 还有我们这里胡闹音乐会上,人家随随便便就创造出了Swan MIIStake。
st dude wrote:
这样有趣的小议是喝咖啡的典型话题. 我也来凑个热闹.
所以,构词单位小,换句话说质地细腻的汉语,真是诗的语言,因为最适合在熟悉与陌生间切换,往往打通感官,怪不得中国人有那么多通感。但variations过多,描述科学就困难一些,因为词语走向一不小心就入歧途。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有自己的脉络,几个堆在一起,脉络长成什么样就不好预料。汉语的确是诗的语言, 但是说汉字“质地细腻”, 我觉得是一种错觉. 我认为汉语质地挺粗糙的, 也许准确地说非常raw(未加工).但这和它可以产生美丽精致的诗不矛盾. 汉字有一种magic power. 也许文取心的油画能说明问题. 汉字写成的诗更象文取心做成的一幅油画. 远处看他的风景画(汉语的诗), 充满了诗意. 你要是贴近看油布和颜料(汉字), 疙疙瘩瘩, 高低不平, 粗糙含糊.如果趁文上厕所不在再上手摸一摸他的画, 质地粗糙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文字的三要素:形, 音, 义. 形是符号的形象,它的辨别和书写的难易和细腻粗糙无关, 也和你在这里的议论无关, 我们可以不考虑. 汉语的语音绝对不够细腻, 也就是分的不够细致, 所以同音字特别多. 如果听一首朗读的诗, 有些字耳朵很难识别, 容易造成误会. 必须借助阅读. 你说的正是阅读诗,不是听诗, 所以我们不说音只看义(词义语义).
首先, 我觉得汉字是很“得意忘形”的文字. 过于追求那个意(一种文字精神), 而忘记了形(形式, 语法, 句法,规则).结果是,意义很多, 形式不足. 比如, “闻”字. 意思又是听又是嗅. 好家伙, 耳和鼻的两种截然不同的sense用一个字表达.字的内涵是丰富了, 可是从表达形式的意义上说这又是一种粗糙的形式. 喜欢的人说这是凝炼, 不喜欢的人说这是不细致,不明确---算是一种粗糙吧. 不用提, 我知道,西文比如英文也有well(水井,好), right(方向,权利)…等很多多种意思的字. 可是这些词在词性和语法使用等其它形式上做了明确区分和规定,减少了模糊粗糙的程度.
一般说来, 文字缺乏明确就会伴随着隐含意义, 因而使字本身可以产生寓意,引发联想(形象思维). 而对寓意的联想正是文学的特性之一, 特别是对诗歌这样的一种字的艺术来说. 寓意,隐喻,象征太重要了, 否则没有诗意. 所以汉字的粗糙反而造就了一种美妙精致的诗的意境,留给读者很多的不明确的想象空?激发了形象思维. 从这种raw的意义上说, 汉语更接近自然. 由它写出来的诗, 也就具有大自然的那种打动人心的魅力, 也具有大自然的那种无规则难以预测的性质. 读它就象看到大自然,诗意油然生起.
你体会出一个汉字象一个小水晶. 我的体会是, 我觉得一个汉字更象一个百宝箱,里面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项链什么都有.而西语则分的很细. 比如,这个字是珍珠袋,那个字翡翠盒…这就是为什么唐诗宋词翻译成英文总是那么困难, 总要丢掉一些原有的形象,意境,寓意. 你用西文的一个珍珠袋来装中文的一个百宝箱, 其中的翡翠就要被丢掉了. 你用翡翠盒来装这个百宝箱, 其中的珍珠又丢掉了. 你要是把西文的珍珠袋,翡翠盒等等一起用上, 那你翻译的一首唐诗比老圣的2000字文章还要罗索,诗的凝炼的艺术魅力又丢掉了.
所以, 我觉得汉字很得意忘形. 求意大于求形. 我们的祖先显然追求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项链…等的欲望和效率高过制造这些存储这些宝藏的欲望和效率. 而西语则是发现一个珍珠,造一个存储箱.再发现一个翡翠再造一个存储箱….甚至也许是先造存储,后去探宝.其结果的文字比较系统化和秩序化.
汉字象水晶, 汉字象百宝箱, 下一个象什么? 希望有人接上这个话题/游戏. 反正是喝咖啡聊天, 只要不是ADD地想, 任何丰富的想象说出来都是有趣的. 我先给接话题的人敬一杯咖啡.
mahuiyuan wrote:
所以,构词单位小,换句话说质地细腻的汉语,真是诗的语言,因为最适合在熟悉与陌生间切换,往往打通感官,怪不得中国人有那么多通感。但variations过多,描述科学就困难一些,因为词语走向一不小心就入歧途。每个汉字都好象一颗小水晶,有自己的脉络,几个堆在一起,脉络长成什么样就不好预料。 - posted on 03/27/2008
知道会有人这样说。的确,对某种语言了解得越多,越能运用得灵活。但语言各有特质,所以擅长描述的事物和擅长的文体不同,也是事实,不然就不会有拉丁文适用于某类学科的说法了。而汉语英语的难学,也是大家公认的,并不是因为其他语言没被外国人学过的缘故。
我们使用汉语,对汉语了解得深,往往以为汉语更美,更灵活,更富于表现力。这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谁也没有定性定量地分析过,很难说有多么准确。其实这往往是因为我们对外文了解得不够而产生的错觉。我感到英语的表达力也很强呀,英语也很美呀,英语的成语,谚语,比喻都非常丰富。我们也可以很灵活,很有创造性地应用英语,不仅是语言文字,就是单字也可以用得很活。比如赋格所举的例子:mangazine, 还有我们这里胡闹音乐会上,人家随随便便就创造出了Swan MIIStake。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27/2008
难学是另一个话题,不再是“小水晶,单位小”,灵活、易于组词那个话题。
刚才要上课,再来补一句。按照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理论,各种语言都有灵活运用,充分发展的机制,有些未能发挥发展,不是语言本身有问题,而是由于政治、经济、历史等等非语言本身的原因。这个以前我们就讨论过。历史证明了希腊语并不比拉丁语更易于学术研究。现在的事实每天都在证明,搞学术,英语并不逊于拉丁语。 - posted on 03/30/2008
给liangkang敬上一杯. 大量的英文字的最小单位是前缀后缀, Good point. 但是, 我认为Liangkang关于汉语的部分的看法是现代汉语的构成说. 现代汉语好象是把笔画改成了部件, 部件变成了无意义的单元. 但是, 古汉语,类似于英文, 最小单位也不完全是无意义的笔画, 还有有大量(也许更多)的汉字是由偏旁构成. 偏旁(包括部首)都是有意义的单位. 我认为从结构的角度上比较古汉语和西文的粗糙与细腻, 没有区别. 我们的祖先也是有归类文字的思路和做法.
至于表达能力上的比较, 是个老话题了. 要看哪一方面. 在人类文化三大部分中的哲学和科学, 英语/西语不是表达能力和汉语持平的问题, 而是很明显地超过汉语的表达能力, 特别是很有逻辑的拉丁语系的语言, 象法语,西班牙语表达能力高于汉语. 不是有的人已经指出, 汉语由于缺少抽象的字母代码这一层文字结构, 中国古代的数学始终无法突破到更高的高度. 但是, 在文化的文学艺术领域, 汉语和西语各有千秋,文字表达不分上下. 具体到诗歌的领域, 我同意mahuiyuan的看法.汉语作为书面语言本身,是诗意很强的文字. 这和一般意义的表达强弱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和诗,这种文学形式的特殊表达有关. 我这里主要指的是抒情诗. 特殊之处就在于, 诗允许有语法gap. 汉语的语法粗糙一点的弱点在诗里反映不出来. 而汉字很容易制造一种没有写出来的会意的空间/空隙. 这种空隙(unwritten gap)让读诗人更主动地参与联想,来填补这种空隙. 汉语诗的寓意往往在单个的字里行间.英文诗的寓意在整体的句,段和全文中. 我上次说的mahuiyuan对汉语的细腻有错觉, 我想可能就来自这里. 这是不是说汉语写成的诗一定比用英文写成的好? 不是. 不是寓意/隐喻产生的多,产生的细腻就是好诗.
liaokang wrote:
本不想扫大家的兴,我知道大家都是在随便聊聊,水晶啊,细腻啊,百宝箱啊,都是比喻。但如果要较真,就得看什么是汉语构词的最小单位,才能说它是否比其它文字小,比如英语。
汉语构词的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是单个的汉字,最小的无意义的单位是汉字的笔画。中国人过去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发明的打字机以汉字为单位,有几千个字模,选字费死劲了。林语堂认识到此,首先以笔画为键,设计中文打字机,可惜生不逢时,耗尽财产,也未能投产。现在的计算机处理汉字方法,有的依据笔画,有的依据字母。总之,都是找到了汉字的最小单位。
英语最小的无意义的单位是字母(任何规则都有例外,a 和o也有意义,正像汉字的笔画“点”有意义一样,但总体来说,字母和笔画没有意义)。通常以为英语构词的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是单个的英语字,其实不完全如此。我说的不完全,可不是几个例外,而是大量的前缀,后缀,比如:a表示相反,re表示重复或回来,able表示能力。于是有:atone非调性,review回顾,return返回,flammable易燃,等词,不可胜数。在此意义上,英语的构词单位其实比汉语的单个字要小。
我们使用汉语,对汉语了解得深,往往以为汉语更美,更灵活,更富于表现力。这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谁也没有定性定量地分析过,很难说有多么准确。其实这往往是因为我们对外文了解得不够而产生的错觉。我感到英语的表达力也很强呀,英语也很美呀,英语的成语,谚语,比喻都非常丰富。我们也可以很灵活,很有创造性地应用英语,不仅是语言文字,就是单字也可以用得很活。比如赋格所举的例子:mangazine, 还有我们这里胡闹音乐会上,人家随随便便就创造出了Swan MIIStake。 - posted on 03/30/2008
说得很对。我正是这个意思。因为汉语语法不够逻辑精确,irregular的情况比较多,故对诗词的语法有比较高的容错性,可以由词义的飞跃代替语法。有时一个句子可以如拼贴画,几个词不逻辑地堆起来,却可以产生一种彼此“晕染”的效果,呈现生命。--说到底,诗意本身就跟irregular的表达相关,而汉语可以用语法的不严格和跳跃实现它。
至于表达能力上的比较, 是个老话题了. 要看哪一方面. 在人类文化三大部分中的哲学和科学, 英语/西语不是表达能力和汉语持平的问题, 而是很明显地超过汉语的表达能力, 特别是很有逻辑的拉丁语系的语言, 象法语,西班牙语表达能力高于汉语. 不是有的人已经指出, 汉语由于缺少抽象的字母代码这一层文字结构, 中国古代的数学始终无法突破到更高的高度. 但是, 在文化的文学艺术领域, 汉语和西语各有千秋,文字表达不分上下. 具体到诗歌的领域, 我同意mahuiyuan的看法.汉语作为书面语言本身,是诗意很强的文字. 这和一般意义的表达强弱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和诗,这种文学形式的特殊表达有关. 我这里主要指的是抒情诗. 特殊之处就在于, 诗允许有语法gap. 汉语的语法粗糙一点的弱点在诗里反映不出来. 而汉字很容易制造一种没有写出来的会意的空间/空隙. 这种空隙(unwritten gap)让读诗人更主动地参与联想,来填补这种空隙. 汉语诗的寓意往往在单个的字里行间.英文诗的寓意在整体的句,段和全文中. 我上次说的mahuiyuan对汉语的细腻有错觉, 我想可能就来自这里. 这是不是说汉语写成的诗一定比用英文写成的好? 不是. 不是寓意/隐喻产生的多,产生的细腻就是好诗.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30/2008
老马中间那篇赫威特的巴赫好看。多写一点音乐笔记吧。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30/2008
偏旁部首表示的不是具体的意义,而是建议字意可能和什么有关。比如都有走之旁的三个字:送、进、迷,它们都可能和走有关,但这偏旁并不能告诉你这些字的具体意义,所以还不能说偏旁是汉字有意义的最小单位。中文字的确很容易产生歧义,有利于诗和文字游戏。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30/2008
说实话, 谈谈各种语言的特点是可以的, 比较语言的优劣, 我不知什么样的人才qualified. 英文更是非常复杂的, 我连汉语都不敢谈, 虽然我两种语言都教过. :-)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30/2008
是啊,任何事情都这样,懂得少的人以为可以谈,懂得多的人认为不能谈。:)
但懂得少的人的谈法也不是要发表论文,自以为提出新发现的,而只是就自己有限的所见所感发表一点感想,然后大家在交流中获得新知。 - Re: [灌水]适合取名的汉语posted on 03/31/2008
不管懂得多还是懂得少,只要有新奇的想法,我都很想谈。我很少顾及多谈后漏出秘密,我这人很浅薄。浅薄也好,愚蠢也好,我发自内心不在乎这些。
但有些人谈得很艺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贴子里就有人谈得很艺术。
mahuiyuan wrote:
是啊,任何事情都这样,懂得少的人以为可以谈,懂得多的人认为不能谈。:)
但懂得少的人的谈法也不是要发表论文,自以为提出新发现的,而只是就自己有限的所见所感发表一点感想,然后大家在交流中获得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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