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新语》十八卷,清屈大均撰。
《广东新语》成书于屈大均晚年(屈大均生平及诗文被禁缘由见本书《皇明四朝成仁录》,是一部有价值的清代笔记。全书共二十八卷,每卷述事物一类,即所谓一“语”,如天、地、山、水、虫鱼等。
此书名为《广东新语》的原因,据作者自序说:“吾于《广东通志》,略其旧而新是详,旧十三而新十七,故曰《新语》,国语为春秋外传,世说为晋书外史,是书则广东之外志也。”可见此书对《广东通志》一书作了增补,所以名为《新语》。此书内容广博,屈大均为创作这本书付出了相当多的精力,据潘耒序言中称:“……于是考方舆,披志乘,验之以身经,征之以目睹,久而成《新语》一书。”屈大均在自序中谈到了自己创作此书的目的:“予尝游于四方,闳览博物之君子,多就予而问焉。予举广东十郡所见所闻,平昔识之于己者,悉与之语。语既多,茫然无绪,因诠次之而成书也。”
《广东新语》卷一至五为天、地、山、水、石五语,分别记载广东的气候、地形山貌、湖泊泉池、名胜古迹和诸山石质优劣。卷六至九为神、人、女、事四语,分别记广东民间传说和神话、历代名人、孝女烈妇、民间风俗等。卷十至十三为学、文、诗、艺四语,记广东理学名人、诗文大家及其著作、书画印章等。卷十四至十六为食、货、器三语,记稻麦豆茶油盐、金银铜铁珠玉和刀剑钟鼓战车等。卷十七至十九为宫、舟、坟三语,记广东台馆祠庙园林、船舶战舰、陵墓冢塔等。卷二十至二十四为禽、兽、鳞、介、虫五语,记广东各种动物杂类。卷二十五至二十七为木、香、草三语,记广东花木、香料、花草等。卷二十八怪语,记神怪报应。
《广东新语》内容广博庞杂,它与一般的地方志不同。屈大均处明清交替之际,痛百姓流离失所,所以在论述之中,特别着重于经济效果与民生关系,随处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的剥削及其种种苛政。例如卷七《疯人》条,记载官府为了征催粮饷,竟用麻风病人来恐吓欠粮农家,“使之亦成恶疾”,手段之毒辣,令人发指。又如卷八《二烈妇》揭露顺治十年、十一年间番禺知县彭襄污辱二名农妇,使这两名女子一位“碎瓦罂自割死”,一位“触阶石而死”,暴露了封建社会官吏的无耻与残暴,并对两位守节而死的农家女子进行了歌颂。
屈大均作为一名明遗民,其反清复明的思想在《广东新语》中也有体现,不少章节揭露了清初清兵的暴行。卷二《迁海》记载康熙元年至三年,清廷为了阻止沿海百姓支援接济台湾郑成功部队,下令让滨海居民向内地迁徙五十里,“满洲科尔坤、介山二大人者,亲行边徼”,“于是麾兵折界,期之日尽夷其地,空其人民”,百姓们只得“仓卒奔逃,野处露栖,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第二年“再迁其民”,而百姓“飘零日久,养生无计,于是父子夫妻相弃,痛哭分携,斗粟一儿,百钱一女,豪民大贾”,甚至于“或合家饮毒,或尽帑投河”,“死者又以数十万计”,“自有粤东以来,百姓之祸,莫惨于此”。这些文字对于清廷的控诉,直露言端,表现了作者的愤慨之情。作者在自序中曾说:“此书不出乎广东之内,而有以见夫广东之外;虽广东之外志,而博大精微,可以范围天下而不过。”可见此书虽然记载的是广东之事,却也可推及全国之事。因为上文所说“迁海”之类的暴政,在全国范围内都是存在的。
屈大均很注重记载广东历代名人,以补正史之不足。这些记载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在卷七《人语》、卷八《女语》、卷九《事语》等文中都有这样的记载。并且屈大均知识渊博,书中每记一事,他往往要加以考辨,不仅“考方舆,披志乘”,而且还“验之以身经,征之以目睹。”因此“其谈义也博而辨,其陈辞也婉而多风。思古伤今,维风正俗之意,时时见于言表。”例如卷十七《宫语》中《吕相祠》一文,记载顺德桂州有吕相祠,当地人传为南宋吕文焕抗元战死处,咸平年间中被追封为候,乡民因此而立祠祭祀。屈大均查考《续资治通鉴》,得知吕文焕不仅未抗元战死,反而以襄阳城降元,被封为元朝参知政事,常常引导元军入侵,“乃宋叛臣”,亦无封候之事,证明当地的传闻都是以讹传讹。屈大均又考出此地西南有地名石涌,是南越相吕嘉的故乡。而吕嘉乃是汉代之人。所谓吕相祠,是“嘉之子孙,居于石涌者之所祠也。”由此而证明当地人把吕相祠与叛宋降元的吕文焕联系在一起是毫无根据的。
《广东新语》记载了许多有关广东物产民俗方面的材料,这些对于研究明清时期广东地方民俗史都是相当有价值的。如卷九《事语》中的《放鹞》一文记佛山九月十日的放鹞会;《拾灯》叙海丰元夕于江干放水灯事,以及广州八月十五之夕诸般灯火盛况;《吹田了》记“东莞麻涌诸乡以七月十四日为田了节,儿童争吹田了以庆,谓之吹田了”,中含祝岁、望丰收之意。卷十四《食语》、卷十五《货语》、卷十六《器语》则记载了广东的地方特产,如《食语》中的《荼蘼露》、《糖梅》、《紫窝菜》等篇,对这些食品的制法、滋味等都详细叙述。《货语》则记载了《珊瑚》、《琥珀》、《龙脑香》、《勾漏砂》等物品。至于《器语》,则记录更杂,例如《钟》、《鼓》、《机铳》、《水车》、《履》、《酒器》诸篇,包容甚广。卷十一《文语·士言》,记广州方言土语及其来源。卷十二《诗事·粤歌》记录广东许多民歌歌词的特色和创作歌唱情况,反映了东西两粤男女青年好以歌声唱和、彼此相恋的风俗。文中所录的许多民歌歌词,都是研究地方民间文学的重要材料。
当然,《广东新语》由于内容庞杂,难免良莠并存。书中既介绍了许多实用性的科学知识,又记录了一些无稽之谈。但总的来说,这本书在如实反映当时的社会情况,揭露矛盾,以及记载物产民俗材料等方面,都是丰富翔实的,对于研究明清之际的文化史、经济史、风俗史等,都具有相当重要的价值。正如潘耒在序言中所称:“游览者可以观土风,仁宦者可以知民隐,作史者可以征故实,离词者可以资华润……善哉,可以传矣!”
由于《广东新语》是屈大均晚年所作,作者处于民族矛盾尖锐的时代,时以反清复明为念,书中颇有借古讽今,指物喻志的地方,再加上屈大均诗文中的反清思想和民族意识更为明显,终于在雍正、乾隆年间两触清廷文字之网。但这本书并未被清廷彻底禁绝,今仍存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木天阁原刻本和另一种乾隆年间的翻刻本。其中翻刻本错误较多,“木天阁”都刻成了“不天阁”。一九八五年中华书局出版了断句排印本上、下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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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大均
个人生平
(1630—1696)清初文学家。初名绍隆,字翁山,又字介子。广东番禺人。16岁时补南海县生员。1646年清军陷广州,次年,18岁的屈大均参加其师陈邦彦以及陈子壮、张家玉等的反清斗争,同年失败。后至肇庆,向南明永历帝呈《中兴六大典书》,不久因父病危急归。顺治七年(1650年),清兵再围广州,屈大均为避祸,于番禺县雷峰海云寺削发为僧,法名今种。名其所居为“死庵”,以示誓不为清廷所用之意。顺治十三年(1656年),开始北游,入会稽至南京谒明孝陵,又到北京,寻崇祯帝死所哭拜。又东出山海关,周览辽东、辽西形胜,留意山川险阻,志图恢复。他凭吊袁崇焕督师故垒,赋《出塞》及《塞上曲》。返回关内后,流连于齐鲁吴越间,在会稽与魏□共谋密策。顺治十六年,由魏□秘密写信导引郑成功与张煌言举兵攻入长江,克江南四府三州二十四县。后事败,魏□被铡。清廷知屈大均参与其谋,指名搜捕,于是避居桐庐。后又参加吴三桂反清部队,监军桂林,不久又察知吴有野心而无谋,事必无成,就辞去。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郑成功的孙子克爽降清,屈大均大失所望,即由南京携家归番禺,终不复出。
个人作品
屈大均具有多方面的文学才能,而以诗的成就最高。
屈大均一生跋涉山川,联络志士,冀求恢复,“六十六年之中……险阻艰难,备尝其苦”(《生圹自志》)。所以发而为诗,主要就是写这种经历和情怀。如:“故国江山徒梦寐,中华人物又销沉”(《壬戌清明作》);“万里悲风随出塞,三年明月照思乡”(《紫荆关道中送客》);“今天降丧乱,日月颠其行。……山鬼纷媚人,前驱从两狼。忠诚夙所主,九死吾何伤”(《咏怀》之十二);“圣贤耻独善,所贵匡时艰。太阿苟不割,蛟龙将波澜。箧中有《阴符》,吾生焉得闲”(《别王二丈予安》)等,都慷慨激越,饱含着壮志未申的不尽情意。又如《过大梁作》、《塞上曲》、《寒上感怀》、《望云州》、《旧京感怀》、《早发大同作》、《鲁连台》、《咏怀》等,无不是他爱国忧国激情的表露。屈大均在另一些诗如《扬州感旧》、《白门秋望》、《猛虎行》、《大同感叹》、《民谣》、《菜人哀》、《高州大水作》、《雷女织葛歌》等篇中,对南明政权的腐败表示痛心和气愤,对清朝的苛政也进行了批判;对广大人民所受祸难疾苦表示深切的同情。
屈大均诗的艺术特点是气魄雄放、笔力遒劲,富于瑰奇的想象,为“岭南三家”之冠。王瑛《岭南三大家诗序》评为:“如万壑奔涛,一泻千里、放而不息、流而不竭。其中多蛟龙神怪,非若平湖浅水,止有鱼鳖。”其文沉浸秦汉,简洁高古,品格不凡。词作不多,然如〔紫萸香慢〕《送雁》、〔长亭怨〕《与李天生冬夜宿雁门关作》等,亦不愧为“声情激越,喷薄而出”,“纵横排□”(叶恭绰《广箧中词》)之作。
屈大均的著作,乾隆时曾遭禁毁,后人辑存的,有《翁山诗外》、《翁山文外》、《翁山易外》、《广东新语》及《四朝成仁录》,合称“屈沱五书”。此外尚有《道援堂词》。
- Re: zt广东新语posted on 01/25/2008
这类书有趣。明末遗老多有志,敢筑精神新篇章。
就说坟,我曾沿长江以南沿东海滨到贵州云南游走,山中土墓真是形
态各异,除了有级别的,比如屈子杜子之流,风土特色各异。有的就
山壁上挖个土坑,贴一块石头作墓碑。各地地名也很有趣,村名河名
的称谓都流变着的。
此书怕有一处不当,就是精细度怕耐不住现代科学语言学推敲。我现
在在思考明末遗老与日本文化的关联,绝对是有的。
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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