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坦率的说,有时候我或许有些懒散,但每次来看到大家的鼓励和期待总是让我深觉惭愧,也不得不尽量抽时间精力来加快这篇游记的进度。
感谢大家的各种建议和意见,我起心写这篇游记时主要有两点愿望;一是觉得自己的这些经历还少有国人尝试,或许对于大家比较客观深入地了解美国能起一些作用。另一个就是,我觉得我的这些经验或许对于某些志趣相投的人可以多少有些帮助和参考。
但是有必要提的一点是,对于这篇游记的读者,不管到目前为止有什么感想感触,或许都还不是轻易下结论,做决定的时候。我走的路很长(我最近用电子地图量了一下,我前后总共旅行了大约六千五百一十八英里,也就是一万零四百八十九公里),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全程并非都是一帆风顺,也有非常窘迫困难的时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认真,仔细,完整的把这些事实记述下来。然后,我的这些经历和感受或许才能成为你的结论和决定的客观参照物。
总之,路漫漫,这篇游记写到这里还只是刚走完开端,如果你能耐着性子读到现在,那么我相信后面的那些遭遇和故事是不应该会让你失望了。
riverfront
快走到山脚边时却被野地里一道首尾不见头的铁丝网给拦住了,铁丝网上的布告牌上写着“洛杉矶市政府所有地,无关者严禁入内”的告示,铁丝网后面沿着山脉的走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引水渠,引水渠中湍急的流水往南向着洛杉矶滚滚而去。这就是著名的“洛杉矶引水渠(Los Angels Aqueduct)”。
这条洛杉矶引水渠后面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1769年当洛杉矶市建立时只有十一户居民。但伴随着美国西部发现金矿,铁路修通,大量移民涌入加州,气候宜人,拥有良港的洛杉矶的重要地位也逐渐凸现出来。但洛杉矶地处干燥炎热的南加州,附近没有大的河流水源,用水就成了制约洛杉矶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百多年前的洛杉矶市长依顿(Frederick Eaton)预见到了洛杉矶作为一个巨大都市的发展潜力和制约条件,并且敏锐地察觉出拥有大量内华达山脉雪山融水的欧文斯谷可以成为洛杉矶市的一个重要水源地。依顿通过他在美国垦荒局工作的熟人弄到了欧文斯谷一带的水权资料,然后以个人名义在欧文斯谷地购买了大量土地,准备有朝一日再卖给洛杉矶市政府以便从中大赚一笔。
依顿委任他的朋友马霍兰德(William Mulholland)为洛杉矶水电局主管,负责修建从欧文斯谷到洛杉矶的引水渠。但在修建这条引水渠之前还有三个问题必须解决;首先,当时的美国政府正准备为欧文斯谷的农民修筑一个灌溉系统,这样的工程势必与洛杉矶引水渠产生冲突,在与联邦政府的对立中,洛杉矶市未必能占便宜。依顿于是设法说服当时的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取消了整个欧文斯谷灌溉系统计划。
但此时还有另外两个难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如何说服欧文斯谷居民同意洛杉矶市政府获得欧文斯谷的用水权,另一个就是如何获得修建这项庞大工程必要的资金。
马霍兰德欺骗欧文斯谷的居民,引水渠只用来供应洛杉矶市的生活用水,不做它用,这样就无须担心引水渠会耗尽整个谷地的用水。但事实是,洛杉矶引水渠最早引自欧文斯谷的用水不是供给了洛杉矶市民,而是引给了洛杉矶北面的圣费南多谷(San Fernando Valley)用于谷地大片的农业灌溉。事前依顿的朋友奥蒂斯(Harrison Gray Otis)早已根据内幕消息在圣费南多谷购买了大量土地,从中大发横财。
依顿同时又大造舆论,鼓吹修建引水渠的重要性。洛杉矶时报也应声起舞,甚至用伪造的数据刊登危言耸听的夸大报道来渲染洛杉矶市的用水危机,使得发行修建引水渠公债的议案很快通过。而奥蒂斯正是洛杉矶时报的发行人。
依顿就这样终于巧妙地扫清了横在他宏大计划前的一切障碍。
1905年洛杉矶引水渠动工。洛杉矶引水渠全长357公里,它截断了本应从内华达山脉流入欧文斯湖的河流。
1913年洛杉矶引水渠完工,十年后,早在冰川纪就已存在,曾经碧波万顷,生机盎然,被称为加利福尼亚的瑞士的欧文斯谷地彻底干涸,成为一片荒原。
八十年后,洛杉矶成长为人口千万的世界级大都市,而寸草不生的欧文斯湖则成为美国最大的单个沙尘暴发源地。
四月九日
昨晚宿营在内华达山脚,早上日出前就早早起来了。
清晨的气温还很低,一边收拾营帐一边看着太阳从东边的山脉上慢慢升起。心中也随之升起些许兴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再走上半天左右就该抵达朗派了。
吃完早餐,迎着清澈冷冽的晨风,顺着荒野里的电线杆向北而去。
一路高高低低,坑坎沟渠,遍地是碎石岩块,当然还有不变的灌木丛和遍地野花。这些都是野地独行的乐趣,什么也不用想,只是向着前方的地平线不断前行,四野无人,听着脚下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享受着这无尽坦然的从容和自在。
下午一点时,拐过一处山脚,回到395公路边,这时前方荒原里如片绿洲似的朗派镇已清晰可见。一辆银色的韩国现代小轿车在我身边停下,开车中年白人妇女问我去哪里。我告诉她就是朗派,那位中年妇女于是说:“还要走三英里(五公里),我可以顺便捎你过去。”我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在荒漠里走了七天,就让我再走完这最后三英里吧。”
下午两点多,走到了路边的一块大木牌旁,上面写着大大的字:“Welcome to Lone Pine”。
朗派镇不大,沿着395公路从头到尾十五分钟也就走完了,主街上分布着些汽车旅馆,餐馆酒吧和小商店等。朗派镇因镇西边的美国本土最高点惠特尼峰(海拔4,421米)闻名,凡要想攀登惠特尼峰的登山者都必须先到朗派。并且同时从朗派有190州道往东直入死谷-那里又是是美国最低点(海平面下44米)。所以朗派是美国本土最高点和美国最低点的共同门户。我的计划就是攀登完惠特尼峰后再从朗派搭车进死谷,徒步横穿死谷去内华达州。
我漫漫游荡在朗派不长的主街上。现在不是旅游季节,街上游客稀少,而在人人开车的西部农村,长着付东方面孔,背着个大包一人独行的我在整个镇子上就有些显眼,招来众人的眼光。不过在走完7天荒凉孤独旅程后,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顾惬意地享受着这个不起眼的小镇给我带来的繁华感受和人间气息。
在小镇的麦当劳啃汉堡包时,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阴霾天空下尖耸的惠特尼峰和漫山积雪,不禁有些愣神,盘算起下面的计划来。
吃完饭,时间已是下午,我决定先找好宿营地再说,还得在朗派待上好几天,找一处隐蔽舒适的宿营地是当务之急。我顺着惠特尼入山路(Whitney Portal Road)往西出了朗派镇,向着惠特尼峰的方向没走多久,就来到了“阿拉巴马山(Alabama Hills)”入口。
“阿拉巴马山(Alabama Hills)”是进入惠特尼峰的必经之处,同时也是著名的电影外景取景地,典型的西部荒野风光和林立的奇特怪石使众多西部电影在此拍摄。
在阿拉巴马山指示牌的后面有一片茂密的野生树林,在只长低矮灌木丛的荒地里很是少见。我走到林子边上,看到一块硕大的布告牌立在一旁,原来这里属于内华达国家公园管地,告示牌上写着此处属于国有地,不准宿营。不过我才不管他呢,政府这种东西,它除了向你收税时会说“Yes”以外,在其它任何情况下只会向你说“No”。
一路上的经验告诉我,这种茂密的树林挡风隐秘,肯定是宿营的好地方。我绕过告示牌,踩着满地过膝荒草,拨开密密麻麻的枝叶钻了进去。
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条狭长的树林带,原来是围绕着条由山中留下来的小溪一直生长开来。繁茂的树木布满在小溪两旁,而这条小溪的流水就是在干旱的荒野地里会有这么条林子的原因。
我逆着溪流而上,走了会儿,最后居然在林子深处找到一块平整的空地。空地很小,但足以让我铺设帐篷了。空地四周被乱石和树丛严严实实围住,从外面无法看到,而且耳边虽然可以听到外面呼啸风声,但我在里面却感觉不到什么。空地边上是小溪,我设好帐篷,来到小溪边,头上被茂密树枝笼罩,几乎没有办法站直身子,坐在小溪旁的青草地上,脱去靴子袜子,把双足伸入清澈见底的湍急溪水中,四月的雪山融水冰凉刺骨,全身一阵激灵,但在长途跋涉之后,历经疲痛的双足在冰凉溪水中泡了会儿之后,先是刺痛,然后开始发热,最后彻底放松开来,舒服极了。
泡完脚,再拿出毛巾牙刷好好洗漱了一番。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天色还早,给自己烧了杯热巧克力,拿本精简剩下的探险游记,坐到小溪边,背靠着棵小树,潺潺溪水在脚边流过,听着林中归巢鸟儿们的鸣叫声,边喝着热乎乎的巧克力,边慢慢翻着书页,直到天光暗去,回到温暖的帐篷里酣睡入梦。
在经过七天的跋涉,步行两百公里穿越荒野,经历各种艰辛之后,在高耸的惠特尼峰之脚,荒凉的美国西部深处,我发现了这个狭小但美妙无比的天堂,而我,此时此刻,正是这个天堂的主人。
图:
1. 在奥兰恰镇外,借着路旁建筑玻璃的反光给自己拍的照片
2. 干涸的欧文斯湖
3. 欧文斯谷与它左边的内华达山脉
4. 沙漠野花
5. 沙漠蒲公英
6. 野花丛
7. 我的靴子
8. 沿着山脉而下的洛杉矶引水渠
9. 欧文斯谷地的晨曦
10. 沿着电线杆在荒野中行进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