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by exiula
Danakil这片广阔的沙漠地区居住着Afar族人,沿着红海海岸到Eritrea, 到埃塞的高原地带,这里是Rift Valley(著名的东非大裂谷)的中心,也是地质状况最复杂和地质活动最活跃的地区之一, 这里覆盖着无际的黄沙,这里有喷涌的火山群,这里有低于海平面的地下涌泉,盐湖。。。人类最早的化石:Lucy,1974年由美国考古学家在东非大裂谷发现,“南方古猿Afar种”化石,距今已320万年,这就是人们称为人类祖先的Lucy, 这也印证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在他的《人之由来》中曾提出人类的起源更可能是非洲, 在当时,很少人相信他,直到20世纪80年代,由于那些最古老的人科物种化石全部来自非洲,人们这才相信达尔文所提出的“人类的起源地是非洲”了。
去埃塞旅行前,去医生那里打防疫针,爱德华医生曾在非洲做过援助医生,对非洲非常了解,就聊了些关于埃塞的话题,听说我们要去埃塞北部的沙漠地带- Danakil,便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几年前,和我们同城的一位瑞士女人,去了那里,再也没有回来,她曾随一组德国人在沙漠地带旅行,在活火山 L’Erta Ale附近失踪,经埃塞警方和瑞士有关方面多次在那一区域寻找,空中搜索,一直未有下落,直到如今仍在失踪名单之列。听了医生的介绍,心里一直在揣摩着这一神秘的沙漠地带,虽然也看了一些有关介绍资料,尽管也曾几次在埃塞旅行,但那里却是一个死角,同时强烈的好奇心也被撩拨起来。
到达埃塞的第一天,和亚的斯亚贝巴的旅行社老板福来德商讨关于前往Danakil的细节,可福来德说如果只我们一部车,他是不赞同去的,一是路途艰险,如果车子在无人的沙漠地区出了问题,很难有救援。二,在Danakil很大的区域里无法使用通话设备,进入沙漠地带,就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三, Afar人非常强悍,具有攻击性,而且很多人持有枪支,出没在Eritrea和Dijibuti边境的一伙Afar人都持有枪支,抢劫事件时有发生。为着这些原因,人们也称那里为“死亡地带”。但他也同意如果他的旅行社的客人里有愿前往的,我们可以搭伴旅行。
在旅途中,我们一直保持和福来德的联系,终于在旅行结束前等来了一位奥地利人,他也是在寻找同伴前往Danakil,不谋而合,我们很快从各自的旅行中以最快的速度驶往Kombolcha汇合,从这里我们将迈出Danakil探险的第一步。
- posted on 05/16/2007
photo by exiula
从Kombolcha到Bati的路是顺畅的,赶到Bati的时候正是骄阳当午,周六集市,街口的广场上聚满了赶集的人,把这个不大的小镇挤得要爆出来了,骆驼驴子,山羊牛崽,香草大料,瓜果蔬菜,服装鞋帽,锅碗瓢盆,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赶来交易,虽然商品的种类贫乏,但买卖异常红火。每逢赶上集市,总会使我停下脚步,集市是窥视当地人生活的一个管道,在这里,你能看到色彩,听到笑声,读到故事,这里,能感受到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对美的渴望。
Bati到Mille的距离是不远的,我们用了3个小时,前往Danakil的路穿过这个小村子,将其一分为二,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却有一个客栈,得益于来往Dijibuti的货车,客栈并不寂寞,常有司机,商人在这里夜宿就餐。
这些散落在埃塞乡村山野的小客栈,总使我想起金庸小说里的客栈,以及客栈里的故事,每次遇到这样的客栈,我也会四处观察,胡思乱想一番,试图找出故事,看到奇特的人,滑稽的事。
和奥地利先生一起用晚餐,司机特纳很会揣摩人的心思,告诉我们,他会和厨师一起来做晚饭,以保证饮食的清洁,晚餐是意大利面,配西红柿酱,尽管有特纳的保证,可奥地利先生仍只叉了些面,就着一瓶啤酒,大口吃了起来,边上有两位做服务的姑娘,窃窃私语地咬着耳朵,我想对她们来说,我们是这些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中奇怪的一群,或许也是她们编织的故事里的角色吧。。。
下一站Asayta是Danakil沙漠的入口,在这里,我们要找到一个能说Afar语言和埃塞官方语言Amharic的向导,还要在当地政府取得进入沙漠地带的通行证,以及带上政府给配制的警卫才能进入该地区。通行证源于埃塞和Dijibuti以及Eritrea战争期间,该地区全面封闭,战争早已结束,但通行证制度仍保留下来,一是战争留下的后遗症-很多枪支遗落在民间,常有持枪抢掠现象,二是当地政府为此有一块很大的收入,他们当然不愿放弃。
抵达Asayta时是周日,当地政府周日也是不工作的,就利用这个时间去拜访了附近一Afar人部落。
大约有3百万Afar人生活在埃塞俄比亚,Eritrea以及Dijibuti这一区域,主要以游牧为生,由于地质状况为岩石和沙漠,没有地下水资源, Afar人在6个月的旱季,饮用水主要靠储存雨季的降雨,多数Afar人信奉伊斯兰教,极为少数人信奉Orthodoxy。
在这个部落里,我们找到了进入沙漠的向导,年轻人是这个部落酋长的儿子,多次为人在沙漠地区做向导,由于他的缘故,我们才可以在部落里四处摄影拍照,否则以 Afar人的风俗,女人是不允许见陌生人的。这些Afar族的女孩和少妇们最初的羞涩终被好奇心驱散,开始围在我们周围,即腼腆又兴奋地出现在镜头前,并互相之间调笑着。而男人在镜头前则表现出他们强悍的一面。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开始明白和理解他们所具有的这种坚硬和强悍的气质,正是游牧民族在恶略的自然环境下,那种与生俱来求生存的力量的表现。
- posted on 05/16/2007
photo by Marco Paoluzzo
周一的时候,终于在Asayta拿到了通行证,两个警卫一个向导,还有奥地利先生从亚的斯亚贝巴带来的一个女厨,我们在接近正午时分启程,驶往沙漠地带。
离开Asayta时,依稀还有路的痕迹,行驶了一个时辰,渐渐看不到路了,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象团火球,炽热的光直射下来,坐在车里,开足了冷气,仍感觉呼吸不畅,特纳的温度计显示在摄氏45度, 透过车窗,看到的是黄沙漫漫,偶有一簇簇和沙子颜色相仿的杂草和低矮的灌木丛, 一眼望不到边的黄色,在远处,和蓝蓝的天连在一起,不知道哪里是沙漠的尽头,哪里是天空的起始,唯有偶尔姗姗走过的驼鸟,给荒无人烟的沙漠带来些生气。
在颠簸起伏的车上,使人昏昏欲睡,干燥的空气随着车上的空调挤进来,嘴唇很快起了干皮,不停地喝水,仍无济于事,特纳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唯恐陷在沙土里,在我们车上的那个警卫,也不象开始时和特纳讲个不停,而是抱着他那时刻不离身的枪,默默无语地陷在后座上。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没有一点方向感,到处是黄沙,没有了参照物,仿佛车子一直在原地驾驶,在太阳西落的时候,才有了时间感和方向感,我们和奥地利先生的车也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他们在我们的前方还是拉在了后面。车上的警卫还是熟悉路的,不时地指挥着特纳向左向右,尽管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但我还是感觉到已经接近火山区了,因为沙土中不时的有坚硬的石块突出,使车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随着太阳的西沉,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慢慢地变成了漆黑一片,除了车灯扫到地方,周围被黑暗笼罩着,象个大黑匣子,而我们仿佛正在一点一点进入那个黑匣子,恐惧感第一次攫住了我。
车子在黑暗中撞在了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熄了火,一下子静了下来,有几秒钟的时间,大家都无语地坐着,老马打开车门,一股热风夹杂着沙土的气息冲了进来,特纳也忙拿出了身边的手灯,下了车,原来,车子在酷热的天气下行驶了大半天,劳累过度,再也无力跨过这块埋在沙土里的大石头,特纳打开车子的前盖,使发动机慢慢凉下来,我们也下车来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
忽然黑暗中有一点光在晃动着,特纳高兴地说,这下多几个人推车,我们都以为是奥地利先生的车,那束灯光越来越近,渐渐也听到了讲话声,这才觉查到不是车灯。三个挎着枪的Afar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和警卫用Afar语打招呼,特纳告诉我们,他也听不懂,警卫和这三个 Afar人说了一阵子,这才告诉特纳,他们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游牧部落的,特纳告诉警卫,能否请他们三人帮忙推一下车子,警卫又和这三人商讨起来,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感觉语气还是不怎么友好,警卫又转向特纳,用埃塞语言说了几句,特纳回到车里,拿出在Asayta取得的通行证,交给了警卫,警卫又递给了其中一个Afar人。
Afar人归还了通行证,但仍默默站在车旁,既没有帮忙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企图,空气明显紧张起来,老马在黑暗中握住了我的手,并招呼特纳回到驾驶座,我们来推车子,警卫抛下那三个男人和我们一起来到车后,这部Toyota的越野车竟是那么沉重,每个人都用了最大的力量,可车子只是晃动了一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三个Afar人无动于衷的站在边上,其中两人在窃窃私语,我们试了几次,车子仍是无法跨过那石块,发动机也没有启动。特纳从车里下来拿出几张纸币,给了那三个Afar人,希望他们能帮忙推车,三人把钱放进了口袋里,并没有帮忙的意思,默默地看着我们。
特纳开始生气了,想要回那钱,可三个男人,看着生气的特纳,并不动生色,特纳就与他们对视着,紧张的气氛在黑暗中酝酿着,就连警卫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势,无语地站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个Afar男人眼睛里放射出的光。
老马拉了特纳回到车里,我们也放弃了与那三人的交流,这样隔着几种语言,先要用英语告诉特纳,特纳用埃塞语讲给警卫,警卫再用Afar语言转告那三个男人,这样的交流在这种状态下是多余而无用的。
如果不是后来赶来的奥地利先生的车,我们不知道怎样离开那样的界遇。看到又多了一部车,三个Afar男人开始松弛下来,并互相说着什么,其中一个和奥地利先生的司机和车上的那个Afar向导聊了起来,那个Afar年轻向导和他们是认识的,这样,紧张的气氛变成了互相寒暄的热情。那年轻向导向我们介绍,三个 Afar男人中的一个是这个游牧部落的酋长。
经过商量我们前往附近的Afar部落,那里离Erta Ale已经不远了,在众人的推动下,车终于又启动起来,三个Afar男人中两个上了我们的车,有了他们的引路,再也没有遇到石块,看来这些Afar人是熟知沙漠里的一沙一草的。
车子七拐八拐地在黑暗里上下起伏,绕过一个个小沙包来到一些草棚前,刚停下车子,一群人从小棚子里,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两部车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司机和 Afar向导随那个酋长进了一个草棚子,两个警卫也走到一边和当地的Afar人闲聊,我和老马想和奥地利先生聊聊,刚下了车,一群孩子就围上来,有拽胳膊的,有拉着裤脚的,其中一个孩子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痛得我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老马从一个孩子手里拿过一长棒,做出恶状,孩子们这才一哄而散,但也象捅了马蜂窝,接着石块,沙土从四周向我们袭来,忙上了奥地利先生的车,关上车门,孩子们又围了过来,忘记了先前的袭击,转而开始研究起了车。
奥地利先生显得疲惫不堪,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孩子们,“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去火山区?”接着又象是自语道:“我看这些Afar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闷热的车里等了近一个小时,仍不见他们出来,老马决定下车去看个究竟,这时看到奥地利先生的司机从草棚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四五个Afar 男人,吵吵嚷嚷地围着那司机来到车前,司机来到车前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来我们有个麻烦!”。。。 - posted on 05/16/2007
(Afar部落酋长)Photo by Marco Paoluzzo
奥地利先生的司机愤愤地说:他们说必须带上部落里10个男人做为保镖。。。
“可我们已经有了两个政府给配制的警卫,还有一个向导!”奥地利先生也愤愤地说,“再说,10个人车子也装不下的!”
司机又回去草棚和酋长商量,部落里的男人们已经跃跃欲试,背着自己的枪围在了两部车周围,随时等着酋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上车待发。
一刻钟后,酋长和司机出来了,说只要每个车上再装2个人就可以,当然这四个人是要付报酬的。
老马问奥地利先生的司机:我们不得不带吗?
司机无奈地说:他们说这一带经常有枪击事件。
“和Eritrea的战争不是早已结束了吗?”
“可有Eritrea那里过来的人会抢劫的。”
“或许带上他们却是一种危险?”
司机撇了撇嘴,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我们没有选择地妥协了, 酋长和一个男人上了奥地利先生的车,酋长的儿子和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上了我们的车。车启动的时候,一些原以为能被带上的男人气愤地大声叫嚷着, 跟着车子跑着,拍打着车窗。远处孩子们又开始了石头阵,不时有石块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砰的声音,特纳心疼他的车,却无法象在公路上那样快速驾驶, 只好对坐在身边的男人吼叫,男人打开车窗,对着外面嚷了几句,却也无法平息那些人的愤怒。
越是着急越出事,车子又在一块石头前搁浅了, 有些已经不跟着车跑的人又围上来,特纳只好招呼大家下去推车。面相凶恶的男人招呼那些生气的人们一起推车,酋长的儿子把枪递给我, 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 我想是让我替他拿着枪,他可以去推车子,刚接过那重重的枪,那面相凶恶的男人一下子蹿到我面前,从我手里狠狠地夺走了枪, 并对酋长的儿子大声叫着,我想这一定是个经历过战斗的男人。。。
当车越过石块又启动的时候,那些推车的男人争相拉开车门往车里挤,特纳气冲冲地下了车,拽下两个往车里挤的男人,我们也趁机锁上了车门,任由那些人在外面拍打着车窗。
总算又安静了, 车子在沙子上缓缓地爬行,打开车窗,午夜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全然没了白日里的燥热,月亮是满月的,圆圆地挂在空中, 毫不吝啬地抛撒下柔和的光,黄沙也变成了乳白色的,象一层厚厚的雾浮在地面上,如果不是车里人大声的交谈声, 这该是怎样一种诗情画意的景致。
渐渐沙土中的石块越来越多, 最后车子已经完全行驶在火山岩上,坚硬的岩石使车子更加起伏颠簸,这些由火山爆发而喷涌出的岩浆,从火山口流下,遇冷而凝固成各种扭曲痛苦的形状, 凸凹不平,最后车子不得不停下了,向导说这里离Erta Ale火山很近了。至此,我们已经驾驶了超过12个小时,除了水,未用任何食物,经过一天的折腾,这时才有了饥饿感。可向导却说,要连夜登火山, 登上山顶的火山口需要4个小时的步行,这样黎明前可以到达火山口,在次日的正午前可以返回,可以避免白日里的高温酷热,向导说在火山区,白日里的气温最高可达50 -60度,在这样的温度下登山是不可行的。
按照向导原来的计划,我们要在清晨离开Asayta,傍晚抵达火山脚下,开始登山,然后夜宿山顶, 黎明时分观赏火山,清晨下山返回。可世间的事大多不能按自己的计划执行。女厨建议简单地打点一下肚子再开始登山,尽管她说简单,可还是从车顶取下了野营灶具, 做了一大锅汤, 从她的小盒子冰箱里拿出火腿和奶酪, 我真不可以想像,她可以千里迢迢的带着这些食物,面包是在Asayta买的, 这是自进入Afar地区以来第一次吃到可口的食物。
老马告诉厨师给这些Afar人一些食物, 否则我们在众目睽睽下是难以下咽的, 女厨却很不情愿,告诉我们,当她从车顶取炊具的时候,除了我们的司机特纳没有一 个人帮助她,她曾央求那些Afar男人,可他们对她不屑一顾, 现在却要把做的饭给他们, 尽管女厨忿忿不平,可还是照老马说的执行了。
当胃得到了些安慰,饥饿感被平息以后,人也觉得有了精神,每人都在准备自己的行囊,我和老马带了2升的水和一些摄影器材,留下司机特纳和一个警卫看 守汽 车,我们计划和向导以及这些Afar人一起登山,可当我们准备出发时,却不见这些Afar人,原来,他们在饱食之后,一个个靠着汽车躺下准备睡觉了。奥地利先生的司机和酋长商量, 要他们中的两人和我们一起登山, 可没有一人愿意去, 又僵持了半个小时,最终酋长答应和我们同往,出发时,奥地利先生很是担心,说等我们回来, 会不会连车也没有了。。。 - posted on 05/16/2007
photo by Marco Paoluzzo
开始登山时没有想像的困难,因为几乎没有坡度,而且步行在火山岩上,比在沙土上轻松多了。大家自动地排成了一对,一个接一个地向山顶走去。每人都带着手灯,点点的光圈在山间跳跃着,不知道这光在山下司机特纳的视线里还能闪现多久。
轻松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发现,走在这些岩石上是要仔细看好落脚处的,因为并不是每块岩石都坚硬无比,有些火山岩呈薄薄的一层,稍微用力,就可以踏破,我们已经踩破了许多空心岩石,最严重的一次是奥地利先生,一脚踏进了一空心岩石,整条小腿都陷进去了,幸运的是并未伤着骨头,只是擦破点皮肉。
经这一惊吓,我更加小心地迈着步子,每一脚下去都要先试探一下。大约半个小时后,渐渐有了坡度,开始出汗了,呼吸也加快了,在我身后的奥地利先生更是喘气不止,叫了一回暂停。大家都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没有人说话,我想每人都在思量着,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该会是怎样的呢?
坡度越来越大,岩石也越加凸凹不平,向导和酋长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我和老马以及奥地利先生远远落在后面了,他们不时停下等待。我和老马都脱了外套,高大的奥地利先生气喘吁吁,卡奇布衬衣已经湿透了,又一次暂停歇息时,向导和酋长发现了一条小蛇沿着奥地利先生的司机脚下游过,又引起了一阵恐慌,向导和酋长以及警卫三人用手里的木棍击打那长如鳗鱼的蛇,最后向导拎着被打死的蛇指给我看,这是条毒蛇,如果被咬的话,会导致死亡,这是他在这区域里遇到的第十条这样的蛇。
到达山顶后,向导和酋长都停下来,在一块大的平坦岩石上席地而卧,这里离火山口还有一段距离,要下到一个五米高的坡下,然后还有50米左右起伏不平的岩石,才能到火山口,向导,酋长和警卫,再也不愿往前走,对他们来说,火山是令人敬畏的,不可接近的,否则有冒犯之意。
奥地利先生的司机,女厨,奥地利先生,老马和我,五个人前往,留下背包,只带着相机和三脚架。互相搀扶,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火山口。沉默中,只有风声,带着强烈的硫磺味道,冲进鼻腔,空气中的酸雾,使眼睛无法睁开,酸涩流泪。
奥地利先生司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告诉我们不可太接近边缘,洞口边的一层岩石并不是很坚固,时常有脱落而跌入洞里的岩石。我和老马用带着的长巾裹住面孔,小心翼翼地爬在地上,慢慢接近边缘,用相机纪录下这壮丽的场面,登山的疲惫已经忘却,腿脚的肌肉也没了酸痛感,我想人在高度紧张状态下,身体是不敏感的。
这个深80米,直径140米的深洞,象一口硕大的锅,里面盛着的是红色的岩浆,带着1500度的高温沸腾着,红与黑的激情组舞,时而冒着咕咕的气泡,时而翻腾着火红的岩浆象喷泉一样抛起,落下,慢慢涌向洞的边缘,热情,疯狂的视觉感受,这时刻无法找到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这震撼的场面,人也象被施了魔法,怔怔地注视着深处,那跳动着的岩浆,在绘制自己独特的线条和画面。
- posted on 05/16/2007
photo by Marco Paoluzzo
不记得是怎样从Erta Ale火山走下来,在记忆里,路是那样长,仿佛没有尽头,脚步是那样沉重,仿佛已不是自己的腿,歇息的频率是如此频繁,尽管24小时未曾合眼,没有丝毫睡意,聚集全力在两条僵硬的腿上,向前,向前,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快些看到车和特纳。
终于看到了车以及特纳在车前张望的身影, 欣欣然如鸟欲飞,而身体却不听使唤,两腿几乎是在地上拖着向前行,只见特纳兴奋的面孔,大声为我们喝彩,鼓掌,而对我来说,这却象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只有图像没有声音,在车前软软地倒在地上,看老马和奥地利先生也就地而卧,一副精疲力尽的摸样。
再起身的时候, 才注意到每个人的体恤,衬衣都是花白一片,所出的汗被晒干,在体恤上成了一道道的白线斑。奥地利先生的司机这时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告诉我们,他一直在为我们担心,唯恐这行程太艰苦,我们吃不消, 一年前他曾带着三个德国人来此,其中一位医生在下山的路上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或许是疲劳过度,反而不能入睡,简单吃了些食物和茶,又开始上路了, 前往Lake Asale。
Danakil Depression(Danakil 凹地) 在久远的年代,曾是汪洋一片,后洋底的火山大规模爆发,火山岩凸起,形成山地,阻挡了海水,在此形成了奇特的沙漠与火山地貌,在低于海平面一百多米的凹地里, 海水渐渐蒸发,使整个大地覆盖着厚厚盐层,雨季来临时,凹地里注满了水,盐水,到了旱季,在当地摄氏五六十度的高温下,水快速蒸发, 使该地区成了一块厚的盐板,这一盐板区,称为Lake Asale, 旱季,有上千的caravan往返于此,把盐板运往各地。
在我们前往的路途中,不时遇见来往的骆驼队,在夕阳下,长长的驼队,驼铃阵阵,人们悠扬的歌声,回响在空旷的沙漠上空, 向导告诉我们那歌词的意思:Strong!~~~ To be Strong!~~~ We are strong!~~~
当晚就在Lake Asale附近支起了帐篷, 这里是caravans在运输过程中的暂驻地,如今已成了一个小村子,有三十多户人家,甚至有一个小杂货店,是来往的驼队,给这里带来了外面世界的商品,在这里,我们喝到了凉凉的可乐,是当地人把可乐装在水桶里, 防在阴凉的地方,因天气酷热,通常在50度左右,从凉水里拿出的可乐,给人以冰凉的感觉。
女厨也做了丰盛的晚餐: 火腿炒米和清炒胡罗卜,奶酪,最后还有一甜品,罐头装的水果色拉,奥地利先生看来是喜爱胡罗卜的,看到女厨端来的大盘子,兴奋地叫到: Oh! Carrot!Please! Please! 这也是自进沙漠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兴奋,他也确实不够幸运,先是在进入沙漠前,因吃的东西不洁而引起拉肚子,后来就不怎么吃东西了,除了喝水, 以及女厨带的东西,接着又在登火山的时候踏进了一空心岩石,虽说只伤了皮肉,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总担心会发炎,再有摔坏了他的Canon Mark II 相机,无法再继续使用,幸亏他还带着另一部传统相机,老马借给他10个胶卷,这才得以继续拍摄。
沙漠地区虽说白天的气温很高, 但夜晚的风还是凉爽的,躺在帐篷里,感到身体象散了架似的,但却无法入睡,数了无数只的羊也惘然,老马却在一边进入了深睡状态, 打着小声的呼噜,不忍叫醒他,换了位置,索性放弃了睡觉的念头,从帐篷顶部的沙网里,看天空中亮晶晶的星星,那么密集,那么明亮,象是有人在空中撒了一把钻石,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跳出来了,那颗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月亮,她是公平的,在这贫瘠,空旷,最最自然的地方,慷慨地抛洒着她柔和明亮的光. 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 我们才能看到她的妩媚,她的光洁,在外面的世界,环境的污染,人们匆匆茫茫地,慌乱地生活着,无遐也无意去关注她. 胡思乱想地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帐篷外大声的喧哗,把我从梦中惊醒,那是怎样一个美梦,在冰岛,在世界的另一端,在蓝蓝的泳池里,在冒着泡的温泉里。老马也醒来,准备去外面看看,看我醒来,告诉我:“做什么梦了,你说了一夜的梦话,遗憾地是一句也没听懂。。。”
早上六点钟,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了,出了帐篷,看到向导和一Afar装扮的中年汉子在寒暄着,他们说着,笑着,互吻对方的手背,并把肩膀相互碰在一起,依布哈姆,向导的朋友,一个caravan的主人,他带着三十头骆驼来这里运盐板。
早饭后, 随依布哈姆来到Lake Asale,在这里,他的几个帮手在用木棒撬一大块的盐板,另一些人在用一种特制的斧刀,把大的盐板削成30/40的板块,再有人把削好尺寸的盐板, 捆绑在骆驼背上,当每只骆驼都驮上了盐板,驼队就启程出发,把盐板运到销售地。有些caravan来自遥远的南部,有来自邻国的,吉布提,索马里,苏丹。。。 有时候最远的caravan要走上一个多月,才能抵达这里,依布哈姆说,这是一条死亡之路,有来自自然的威胁,也有来自人类自己的互相伤害。
Danakil 经常有大旱年, 凡遇到雨季时降雨量少,到了旱季的时候,沙漠里笼罩着死亡的气息,Afar人赖以生存的骆驼,山羊,毛驴因缺水而大量死亡, 而缺水又引起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草和灌木数量减少,依布哈姆是虔诚的穆斯林,他说:“这是真主的旨意,他选择了我们,但同时也给了我们礼物-生存的技能,在沙漠里生活, 你没有选择,你不得不接受这些,你要学会怎样与死神同处,与死亡搏斗。”
依布哈姆和他载满盐板的骆驼们启程了,向遥远的南方,驼队中有人哼起了那Afar人caravan的古老歌谣:Strong! ~~~ To be Strong!~~~ We are strong! ~~~ - posted on 05/16/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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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exiula
在Danakil凹地存在着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一个你无法想像,一个有着诱惑人的色彩而又致命的地方,这就是Dallol火山,这片低于海平面120米的火山区域,也许是世界上最热的地方,有研究资料,利比亚的埃尔阿奇亚气象站1922年曾有过57.8摄氏度(相当于136华氏度)的记录,这一温度足以将鸡蛋煮熟。然而,埃塞俄比亚的Dallol Depression位于海平面120米以下,该地白色的盐床周围到处是黄色的硫磺地,其温度可高达63摄氏度, 只是没有正式记录可供参考。另一角逐者是加利福尼亚的死亡峡谷,有记录记载其温度曾高达49 摄氏度。
前往Dallol的路比起Erta Ale火山要轻松的多,距离Lake Asale 25公里,平坦的沙子路,车一直驶到了Dallol火山的边缘,只要穿过一片凝固了的火山岩地,即可看到那片彩色的世界,鹅黄,杏黄,如翡翠般绿色,型如雪花的结晶物,红赫色的小山包,象一座座雕塑,赫色的土地上嵌着一个个象柠檬派的圆状物,有的如莲花池般美丽,还有地下喷涌出的矿物质凝固后形成蘑菇一般的气泡,张着口,特纳拣了块小结晶物,扔进那张着口的气泡,半响才听到咚的一声,落入水中,可见,还是有一定深度的。
幸运的是,正值旱季,大多数坑凹的地方是干燥的,坚硬的,可以在上面行走,到了雨季,这里布满了雨水,和硫磺及其他矿物质混合,形成高浓度的酸性水,瑞士曾有地质专家前往测试,Dallol的含酸度达90%以上,也就是说如果人浸在那液体里,很快将会熔化掉,这是怎样一个如此美丽而又致命的地方。
尽管在旱季地面上并没有很多的液体,但那硫磺的味道还是非常强烈,资料里说,在Dallol,即使在背阳的地方,气温也会在摄氏50度,可这里又有什么可以遮挡阳光的呢。在炽热的阳光下,那酸性物质随着高温散发在空气中,有时会形成酸雾,在这区域待的时间长了,眼睛会被酸雾刺激地酸涩,流泪,鼻腔也因含酸的空气,有着灼热的感觉,头顶是似火的骄阳,周围弥漫的是使人窒息的酸雾,脚下不是很深的地方,潜伏着不知何时将沸腾爆发的岩浆,但身心仍被那夺目的色彩,奇妙的形状所吸引,不由得惊叹于自然的力量,造物主的神奇 - posted on 05/17/2007
This series bears all the hallmarks of the National Geographic feature articles. Story after story, coupled with myriads of breathtaking photographs, the author is unfolding a kaleidoscopic scroll covered under thousands of years of historical dusts.
These pieces along with the accompanying pictures probably should be edited into a more read-friendly, readable format and be distributed, upon request, via PDF, (for instance).
A standing ovation to all those who have taken their time to share with others their unique life experience in the world!!
- Re: 埃塞系列-死亡地带―Danakil(一)posted on 05/17/2007
exiula: love all your photos and travel diaries, big WoW! perhaps you'd like to post the link to your blog? - Re: 埃塞系列-死亡地带―Danakil(一)posted on 05/17/2007
exiulaMM的游记流畅自然,是典型的《国家地理》游记文章,是理性知识的游记。我尤其羡慕你见到火山。让我今生在火山口看见岩浆汹涌而出,这大概是我现在唯一一个强烈的愿望了。为什么会不计代价看一次火山地震?我也不清楚,我想跟一个强大的生命力融为一体,这个愿望一直是我死亡的fantacy,我想,如果看到那样的壮阔,我会跳下去的。
跟七格谈起米兰大教堂,他惊讶我居然没有兴趣爬到尖顶去。他说,你不是常说在那样巍峨的壮阔里,你会身不由己跳下去吗?我把这个悬念留在下一次去米兰的时候吧,看看到时我会不会那样激动。 - posted on 05/17/2007
谢谢玛雅。
理解玛雅那种与强大力量融为一体的愿望。
人类是渺小的,人们渴望力量,渴望坚强,
山,海,大地,宇宙,是力量的象征,火山喷涌,海啸地震,这些是力量的象征。
我们旅行,被这些强大的震撼的力量所吸引,征服,从中吸取力量,充实自己。
我们旅行,邂逅日出日落,风雷雨雪,
我们旅行,邂逅美丽的人,平凡的人,有智慧的人,
与美景,与智慧,与美好的人性相遇也算做幸运之事。
生活中,
从司空见惯的平常小事中,平凡人的生活中,我们也能汲取力量。
所有这些瞬间都是美好的,不可忘的。
- Re: 埃塞系列-Danakil Depression(二) Dallol火山posted on 05/25/2007
这组游记太好了。一口气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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