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国内很多人(有些是名人)谈论现代诗歌,又感叹"诗歌死了".好多人其实不写诗歌也不了解现时期的中国诗歌.现在大家都说海子是一个真正的诗人,除他之外就没有什么好诗人了.其实,海子活着时,他的诗歌在诗坛并不受好评,也没多少人读到.在中国并没有持续广泛的朗诵诗歌,讨论诗歌的文化活动.又有"亚文化"的状况.
我化点时间,摘录一些欧阳江河对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的历史转变作出的考查和说明.作为一种比较严肃的讨论.如他所说:"是理解力和想象力摆脱次要问题的纠缠之后,摆脱功利上的考虑之后,专注于写作本身的产物."
"1989年是个非常特殊的年代,属于那种加了着重号的,可以从事实和时间中脱离出来单独存在的象征性时间.一个主要的结果是,在我们已经写出和正在写的作品之间产生了一种深刻的中断.诗歌写作的某个阶段已大致结束了.许多作品失效了.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海子和骆一禾的辞世,将整整一代诗人对本性乡愁的体验意识形态化了,但同时也表明了意识形态神话的历史限度.对诗人来说,这意味着那种主要源于乌托邦式的家园,源于土地亲缘关系和收获仪式,具有典型的前工业时代人文特征,主要从原始天赋和怀乡病冲动汲取主题的乡村知识分子写作,此后将难以为继."
"与此相对的城市平民口语诗的写作,以及可以称为反诗歌的种种花样翻新的波普写作,被限制在过于狭窄的理解范围内的纯诗写作--所有这些以往的写作大多失效了.我不是说它们不好,就作品本身而言,它们中的某些作品相当不错,但它们对当前写作不再是有效的,它们成了历史."
"1989年在人们心灵上唤起一种绝对的寂静和浑然无告,对此,任何来自写作的抵消都显得不足轻重,难以构成真正的对抗.写作既不能镇痛,也不能把散落在茫茫人群中的疼痛集中起来,使之成为尖锐的,肯定的,个人性质的切肤之痛,极限之痛;既不能减缓事后的,回想中的恐惧,也不能加速恐惧的推进,如果它最终能推进到生死两忘,鞭苔和赞美混而不分的境界的话。文学中的地狱不过是为命名天堂而制造出来的一个对称意义上的理由,或者说是一种需要。浮士德先生需要魔鬼相当于他需要上帝,这种需要是任何价值判断体系都难以排除的。因此,当某种可怕的历史景观实实在在地呈现出来时,我们发觉写作无力做出真正有效的反应。预想中的对抗主题并没有从天上掉下来。这当然有现实方面的努力,但主要还是因为精神上的原因。任何历史景观都可以从人的心灵影像中找到它的摩本,换句话说,地狱在我们心中。当然,也有诗歌写作方面的具体原因。”
“一方面因为继《今天》后从事写作的诗人普遍存在“影响的焦虑”,不大可能简单地重复《今天》的对抗主题。另一方面是由于原有的对抗诗歌读者群已不复存在。对一般人而言,89’事件并不像文化大革命那样变成了日常生活,它仅仅是个新闻性质的事件,鲜有其人将之视为精神上的事件加以深究。因此,不存在对于对抗诗歌的阅读期待,最多只存在对有助于集体遗忘的消费性纪实文学的需要。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对于诗人来说,也许最重要的还不是对具体事件的看法,而是执有这些看法的人的命运。”
“抗议作为一个诗歌主题,其可能性已经被耗尽了,因为它无法保留人的命运的成分和真正持久的诗意成分,它是写作中的意识形态幻觉的直接产物,它的读者不是个人而是群众。然而,为群众写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posted on 10/30/2006
“过渡和转换必须首先从语境转换和语言策略上加以考虑。语境关注的是具体文本,当它与我们对自身处境和命运的关注结合在一起时,就能形成一种新的语言策略,为我们的诗歌写作带来新的可能和至关重要的活力。长时间徘徊之后,我们终于发现,寻找活力比寻找新的价值神话的庇护更有益处。活力的两个主要来源是扩大了的词汇(扩大到非诗性质的词汇)及生活(指的是世俗生活,诗意的反面)。这种活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变化带来的阶段性活力,它包含了对变化和意外因素的深思熟虑的汲取,并且有意避开了已成陈迹,很难与陈词滥调区分开来的终极价值判断,将诗歌写作限制为具体的,个人的,本土的。这种写作实际上就是西川,陈东东和欧阳江河在早些时候提出来,后来又被肖开愚,孙文波,张曙光,钟鸣等人探讨过并加以确认的知识分子写作。”
“诗歌中的知识分子精神总是与具有怀疑特征的个人写作连在一起的,它所采取的是典型的自由派立场,但它并不提供具体的生活观点和价值尺度,而是倾向于在修辞与现实之间表现一种品质,一种毫不妥协的珍贵品质。一方面,它把写作看作偏离终极事物和笼统的真理,返回具体的和相对的知识的过程,因为笼统的真理是以一种被置于中心话语地位的方式设想出来的;另一方面,它又保留对任何形式的真理的终生热爱。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诗歌写作。”
“如果我们把这种写作看作1989年来国内诗歌界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趋势,并且,认为这一趋势表明了某种深刻的转变,那么在以下讨论中提出的三条大致清晰,前后贯穿的线索,或许能为上述看法提供某些可资参考的依据。”
“线索之一,中年特征:写作中的时间”
......
“线索之二,本土气质:语言中的现实”
......
“线索之三,知识分子身份:阅读期待,权力,亡灵”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11/01/2006
- posted on 11/02/2006
我读了这篇文章。杨炼很优秀,也很有意志。他也是我所钦佩的诗人之一。他多年在国外,远离中文的国度,缺乏一种现实感,却有着激情。他是很边缘的一个人,也有着失意,却很温暖。就象高行健所说:做一个边缘人是很温暖的。
国内的诗人,就象欧阳江河所提的,是一群又一群的,形成一个个“亞文化”的状态。
我近来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回很长的帖子。
中国传统文化并没有丢失,它封存在人们祖辈相传的生活里。这不是一个十年动乱可以毁掉的。东方文明,也会在严肃的“知识分子”的心里和才智里延承下去。所谓“家学渊源”。
我看见国内这一群群诗人,我很感动的。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11/03/2006
梦冉 wrote:
我读了这篇文章。杨炼很优秀,也很有意志。他也是我所钦佩的诗人之一。他多年在国外,远离中文的国度,缺乏一种现实感,却有着激情。他是很边缘的一个人,也有着失意,却很温暖。就象高行健所说:做一个边缘人是很温暖的。
我能理解高行健说的做一个边缘人的温暖。
国内的诗人,就象欧阳江河所提的,是一群又一群的,形成一个个“亞文化”的状态。
“亚文化”就有点抽象了。谢谢提示。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11/04/2006
好诗人大概总有。就怕伯乐们太多太烂。画出来的马谱马集没个人能看得懂。 - posted on 11/05/2006
令胡冲,你说的对,也不对,:)
赵丽华的诗,很多人都说太容易了。但是,其实读者并没有读懂赵丽华的诗意,至少诗人本人的说法和读者的理解之间有着差距。我认为,这是缺乏沟通的缘故。应该多些诗歌讨论的文化活动,比如欧洲某些国家强制每个大企业拿出这个资金。让诗人们有机会和读者们接触:朗诵自己的诗歌,解释自己的诗歌,讨论诗歌。
再者,诗人之间也缺乏沟通。那为支持赵丽华,支持诗坛的“裸体朗诵诗歌”的诗人并不被赵丽华接受。赵丽华在新浪网接受采访时说:你们可以把我排除在诗人之外。她急于和“诗人”撇清关系,急于解脱这场在网络上被“恶搞”进而导致作家韩寒等“名人”宣称“诗歌已死”的巨大压力。不仅是那些挺身而出的诗人(比如帮助脱衣的女诗人花子)感到失望,我也觉得诗人至少是应该有骨气和勇气来尊重诗歌本身的圣洁和支持作为诗人的尊严。
尊重诗歌和诗人,才是民族文化的希望所在,这是火种。当然,尊重也是在理解的基础上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这是一个原则,我认为。
在现时这转型时期,语言的解构,层层叠叠的暧昧的意识形态(我猜想那诗人脱去身上十几层的衣服来裸体朗诵诗歌,就是要支持这类“解除这些意识形态对诗歌的影响”这样的涵义),都使得诗人和现在的艺术家一样处于“探索阶段”。但是,让我们依然支持诗歌,尊重诗人们的尊严。
诗歌,永远不会“死亡”,哪怕只有一个诗人存在。国内的“亞文化”团体使得他们团结起来,相互支持。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11/05/2006
梦冉说得蛮好,令胡回来了更让人高兴,前一段时间令胡哪里游方?
我对诗歌的看法也这样,但到具体的东西,又有些把握不住。很向往
理想国,桃花源,乌托邦。
“亚文化”就靠梦冉介绍了,咖啡里有时批评不合情理,但也是一种
批评。玛雅当年搞咖啡,诗歌就一直有很高的定位。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11/05/2006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对最近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诗歌事件"的观点.
与咖啡其实无关,:).
这里是比较雅和温馨的,大家素质都很高.相比之下,我很平庸,写的诗也大多只是儿女情长.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些执着,也善感.
谢谢.
- Re: 1989年以后中国国内诗歌写作posted on 01/08/2008
欧阳江河有一首诗歌,我一直不能忘记.他的文笔绝对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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