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梯•韦斯基(Morti Vizki)
(真名Morten Boeslund Poulsen,生于1963年。)
抒情诗人、作家和剧作家穆梯•韦斯基在2004年九月二十七日被发现死在他哥本哈根的居所。穆梯•韦斯基处女著作为《诗集》(1984)。在之后穆梯•韦斯基开始影响丹麦的文化生活。特别是他的电台剧,深受听众欢迎。他写有四部长篇、十本诗集、十一个电台剧和七个舞台剧。2004年四月份所播出的他的早期的电台剧《激血之月》成为了他为丹麦的电台戏剧的最后贡献。
2004年夏天,京不特在为其“丹麦戏剧诗歌节•中国”计划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收到穆梯•韦斯基一封简短的信件:
“亲爱的骏冯:
我非常愿意参与你的计划。
温情的问候。穆梯•韦斯基”
在他十三岁时,他成为他哥哥的朋克乐队的歌手。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起用笔名穆梯•韦斯基的。后来他搬到丹麦诗人保罗•伯荣(Poul Borum / 1934-1996)家住时,他开始其诗歌写作,并且从此他将伯荣称作他的最大偶像之一。“我有过三个老师,而这不是什么野餐。保罗•伯荣教会我说话,维律•索伦森(Villy Sørensen / 1929 - 2001 /丹麦哲学家)教会我沉默,海诺•毕尔格森(Heino Byrgesen / 电台剧负责人)教会我爱。”韦斯基如此说。
自从他露面于丹麦文学,他得了许多文学奖。按照丹麦诗人彼特•劳格森的描述:“穆梯•韦斯基首先是梦幻诗人,他的剧作是狂发的诗意,非常美;有时候丹麦的普通剧院爱好者难以理解,因为他们总是希望被以勺子喂。穆梯不使用勺子,他宁可使用鲜花。”
----------------------------------------
(丹麦)穆梯•韦斯基的剧本《多利安•格雷》
标题:
多利安•格雷
------------
1.
多利安•格雷走进。
这里有霉味。
(嗅着房间和自己身上)
也许人们可以在我身上看出来。
2.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像往常一样,穿过那上面公园里的玫瑰花园。然后发生了一些其实在通常不会发生的事情。我所钟爱的玫瑰们,就好像是在倾身相互靠近并开始低语:“他所想要的是什么呢?我们的多利安,他所梦寐以求的是什么呢?”太阳还没有完全越过栅栏照到花丛中,于是,它们在早晨的阴影中带着它们奇特的露珠摇晃着。它们以它们的红色的舌头低语,如果说这是一种小心谨慎,那么它们的低语就稍稍高了一些:“他所梦寐以求的是什么呢,那个多利安?”我在花园的小径中停下,我向它们呼叫:“别再搞了,你们这些玫瑰,你们明明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全心地希望能够去信上帝。我创造出美丽的玩偶,但只有上帝创造出人。他会不会来教会我他所做的东西——‘那善的’,而不是像我所做的东西——‘那美的’?”这一刻太阳的光芒就进入了那一大片玫瑰花簇,这样,鲜花就成了普通的鲜花而不再低语了……,啊。
3.
如果那永远年轻的是我,而变老的只是镜子,那有多好……我会用我的灵魂来做这样的交换。
那时我这样说,这样说就这样做了,或者,至少是兑现了。但是,被谁兑现呢?我自己吗?人能够通过心理意志力量像招致过敏症一样在脸上招致美丽吗?或者,是因为存在有一个上帝,还是因为这两者都在起作用?当然,我们能够想象上帝可以通过心理来起作用,这一种东西无须排斥那一种东西。那时,我就像现在这样,坐在镜子前,并且说,如果那永远年轻的是我那有多好,我会用我的灵魂来做这样的交换。在我说“灵魂”的那一刻,难道我知道这到底是意味了什么吗?或者,难道这只是一种用来装点新的美丽的新饰物?
4.
我把它叫做新的面孔。那时候,在我获得新的面孔之前,在我心中隐藏有不少欣悦和快乐。那时我讲各种笑话。现在我是那样地想念一个与我相像的女人,如此可怕地想念着,这女人的面孔也不应当受限于岁月的消蚀。最好那是莫妮卡,虚荣的莫妮卡。徒劳而虚荣的莫妮卡,是的,最好是她。那时我会讲各种各样的笑话,但是现在我不再讲了,原因很多。作陪同的人,首先就不该太有趣。我有两个职业:白天是整容医师,晚上是陪同。白天手术刀,晚上舌头。在这两种角色之中,人就不该太有趣,原因有很多。在那些八卦杂志上被调查的女人们常常说,她们在一个男人身上所最看重的质地是手和眼,然后是他要有幽默感。那是不对的,那其实是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她们其实是在向往着她们自己有幽默感。女人们知道,关于某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可笑的,就像在我的这个行当里——白天手术刀而晚上舌头——如我通常所说,——吃软饭的职业,——或者称之为服务性行业——,干我这行的人应当微笑,而不应当讲什么笑话。部分地是因为那在无意中会伤害到你的客人,部分地是因为你可能在应当严肃的时候无法停止笑,这风险太大,这行当要求的是别的东西!!!一个人的其他才能。我在床上是有名的“飞翔的阿拉伯人”,这可不是一个人轻易就能够做得到的。俏皮机灵有什么必要被牵扯到这之中?飞翔的阿拉伯人应有的是注意力的绝对集中,这是一种精确性的工作……,啊。
5.
我最喜欢的颜色?仙客来的花色。
6.
我真的非常需要去信仰某种比我们更伟大的东西的存在。我们可以将之称作上帝或者宇宙或者本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个,这一天又一天的相互重新调整,——在我这行当里这可得从字面上理解——,在最终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我很怕,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去信仰。如果能够信仰,那是一种慈悲的恩典。
7.
对我说我们是不是孤单地
在诸行星灿烂奇妙的宁静之中
而我的大脑
是不是晕眩的灰烬
8.
我每天免费在哥本哈根到处走。我带着无限量多的资源,你们所不具备的资源:时间。这是你们——出于低下的品味——在你们业余的协会和贫乏的钱包中拒绝为自己选取的东西。我带着所有这些时间在世界中到处走。要么我是非常非常丑陋,要么我就是非常非常英俊。因为在街上人们总是回头朝我看。这是我的谜:为什么在街上人们总是回头朝我看?但是,美丽除了是消极的丑陋之外不会是别的,——而丑陋则是消极的美丽……,啊。
9.
心灵会为你们给出一个它自己所想要理解的形象。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样解释这个。你们说对了,我等啊等,我等待着,你们应当看她的到来。我如此可怕地等待着她。我吸引不了她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很清楚我仍然想要被关在牢笼之中,让自己被丢给某种类似于处女似的、孤独的和隐秘的鬼脸的东西?生命能够延续,而有人则向往着无须得到拯救就能够脱离坟墓。
我不知道所有人都到哪里去了。
10.
我是那么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女人们……甚至男人们也好!!!能够想到要来注意我。我只是无法发现。只要时间存在,我就是无法发现。昨天我走进色情店想要找到一份午睡前阅读的杂志。在出店的时候,在柜台边上,站着那个上层社会的印度人,正在买下自己要买的东西。我在之前好像曾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吧?“如果你买两件的话,150克朗”,那个像魔术小丑一样的店员说。“不,我只要这个”,我的印度朋友带着富人居住区的礼貌说。在我的印度朋友快买完东西的时候,我站在双性性交的性用品架子旁,因为在我走过柜台的时候,我不敢瞄一眼他所买的东西,而只是走到店的深处,窘而且呆滞。并且完全就好像是痉挛了一样。正是在那里,我本来应当是跪下来为我的渴望而痛哭的,但是只要时间存在,我就无法发现。我向上看,一个放着大奶子的架子。在上面,在男性色情杂志的旁边站着……那印度人,那年轻人。于是我鼓起勇气走过去看。他有着乌黑的涂着润发油向后卷的长发。他在仓库中专注地寻找,我也在那里寻找,而他的背包撞进了架子,但架子上没有东西掉下来。他的背包很像我去果阿时所带的那个。他只是因为我而又回来了,小店里剩下的地方是空的,而我还是没有想起来,——在我到家之前,我一直想不起来。但是后来谜还是解了。那是在Satyricon,我曾在那里看见他,他那时穿着精致的鞋子,他是那样地散发着朝阳和女人的气味,乃至我脊背发凉。在浅水中嬉戏的裸体女人们,啊,几乎是在跳舞,真是奇怪的事情。幸好我马上回家,并且哭泣。我总是烟和火一样哭泣,烟和火,……唉。
11.
(警灯闪动)
那是什么?肯定是警察去买匹萨吃了。
12.
一日之中最好的时光?那是上午。
13.
青春本身给出相当多的小费。特别是,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外科方面的狡狯和对那些女士们的小小关怀结合起来的话……
在我带你们出去跳舞的时候,你们几乎是享受着青春小费在我口袋深处所发出的响声。自然,一个人应当为优良的服务和侍候给小费,这是你们所熟知的。而“陪同”,在你们嘴里是那么丑陋。你们从来不说这个。这是我们间心照不宣的沉默。而更多的是在其本源之中。
14.
想想你们的脸就像一道卷筒窗帘:卷起它来!——让白天和太阳和欢悦照进来!卷起脸面的卷帘!我恨乐观主义者们!
15.
难道这样的一种想法就从来不曾触及过你们么?——当我在你们的疣赘上喷射(因为它们需要蜕皮)的时候,也发生了别的一些事。无疑,水疱和疣赘是消失了,但同时就也有了一些不怎么幸运的事情。因为在此之后,你们就不再有任何借口可以从美容上来掩饰你们的社会恐惧症。现在人们可以远远地看见你们脸红。本来人们无疑是会以为,在我向你们喷射这东西时,就是说,先是氮气,然后在之上使用激光,去掉你们脸部囹圄背后的隔绝,人们以为在这时候你们会高兴,然而其实不是这样的。
一个人该去哪里呢。
万事如意是我所应得的。
在内心深处你们其实知道,肉身的背后是什么。在肉身的背后是一个虚空。那是你们所不想要的。事物就在那里进行着。
万事如意。
在那之中有着某种宝贵的东西。你们无需知道更多。这一宝贵的东西使得你们去想非常非常细微的尘粒。你们永远也不知道,在你们停留在你们的头脑和皮肤的外层的同时,真正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在你们欺骗年岁的同时。现在看,海伦的女儿。“生命太短暂,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去想那不顺心的事情”,海伦这样贪婪地说。但是现在看她的女儿,葡希,——在海伦要和她所有那些巴洛克电影明星和维护和平部队的士兵们一同外出时,因为我肯替她看护她的这个女儿,她很高兴。“情欲”这个词似乎比“贪婪”更适用于她,每天晚上驱动她出发的是情欲。她幼小的女儿,葡希,从她八岁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像一个哥哥一样照顾着她,直到她再受洗,——甚至更久。她是一个情欲的小东西,——在她变得像她母亲一样之前就是如此。首先葡希得到的是爆米花,然后葡希得到阴茎。一张腌嘴多少给出点特别的刺痛感。海伦无需知道更多;海伦,我们知道,她总是忙碌于街上的遇会……
如果我能够遇到一个女人有多好。
不,我当然不曾侮辱过那小女孩海伦,最初和她做爱的不是我,而在我射精的时候,我当然不会把我自己沸腾的汁液从她身上吸出来。而且混合物的味道也不是像擦鞋油。我只能说这么些,你们必须打起精神。这是针对你们所有人。振作起来,你们。世界不会因为你们飘游着寻找新的历险而停止自己的进程。我的爱供不应求。你们真的以为在你们寻求新的刺激的时候世上的其他人都躺着在睡觉么?不,我该停止逗弄了。但是,如果你们也想要我给你们尊严的话,那么你们就是在分派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尊严。社会不可能给你们尊严,这尊严应当是你们在你们的虚空里找到的东西,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应当是你们在你们的黑暗之中作为祭坛而建立起来的东西,而不是在我这里能得到的。去相信那最好的东西,那是天真。在一昼夜之中只有那么多小时,甚至我也只能每次做一件事,——白天手术刀而晚上舌头。
如果我能够不感到羞怯的话那有多好。
所有其他人走来走去都不会有羞怯。
看上去好像到处都有着美丽,但其实不是这样。
16.
我站在这里,你们的欲望使得我年轻。所有东西感觉上去都是崭新的。只是一个人得瞌睡一下……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是三十九岁了。那些在电台中让人为之流泪的曲目不对头了,现在是出现在别的频道里了。那些让人为之流泪的曲目,那些曲目使人在一次很轻微的瞌睡之后睁开双眼,它们不是人们在年轻人电台里所演奏的那些曲目,它们是人们在老年电台里所演奏的曲目。就是说,人变老了。甚至即使一个人看上去年轻也是如此。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的,我不妨可以在现在这个上午出生……唉。
17.
我最喜欢的布料?就是说衣服?我最喜欢的布料是透明硬纱。
18.
为什么人们会把世界理解为一场巨大的整容手术?或者更正确地说:我怎么会把世界理解为一场巨大的整容手术?这对于我而言是意外而理所当然地发生在印度果阿的海滩上。那里,在果阿,在那里我曾经隐藏起自己,或者说,试图隐藏起我的“看上去不对头”,躲开那欧洲式的野蛮。我那时不得不认识到,我无法忍受继续在丹麦住下去,这个地方,这个所有人都同样地……无知的地方。那么,是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呢?在这里,我的家乡哥本哈根,对于我,是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呢?是这样的。我无疑是以为我比自己的大多数同学更有天资。但是羞怯。但是与众不同……不是丑……但不是那样地……像他人那样有着沙子的颜色。热情,我过于热情,那时,那些热情的人们常常会去果阿的那些海滩,以求……,以求……,虽然我有我的天分,或者说,也许恰恰是因为这天分,我不再多想,而只是打包整理行装,也许我失去了对那咒语的控制,天分是在丹麦,在丹麦我被丹麦人们当成行尸走肉,在他们的无疑是美丽的头脑中,这行尸走肉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是行尸走肉对行尸走肉的废物利用和欧洲人道主义的畸形,而这种废物利用——就像耳语游戏中所发生的情形——最终成为野蛮和不成熟而沙色的大腿,这腿上的血管在一击之下正在被崩裂,被一种熊熊燃烧的自我中心感和假笑和逻辑……崩裂。哦,我在果阿的庞大计划是什么?我是怎么被安排进那里的那些面部手术中的?首先我遇到哈里。。在海滩上有狂欢舞会,迷欢舞会,哈里,高个子,富于魅力,走向那更为内闭的多利安,敬上一颗摇头丸,在之后的几个星期里用的摇头丸有点过多。我们睡在海滩,马上接踵而至有更多事情……。哦,在一个带着牡丹香味的夜晚,哈利向我显示了他为自己所做的阴茎延长手术。成功的手术。我之所以不将自己称作是同性恋,一方面因为我的生活不是什么行话俚语,一方面我爱女人。就像埃里克•摩腾森那样,为了女孩而发昏!哦。但是,那是哈里,我们一同参与各种狂欢,他是如此优雅,他曾经在伦敦的大使馆作文化随员,你们知道,穿者登喜路的衬衫,半个柚子当早餐。牡丹的香味渗透进我的积极人格,——在第一个夜晚之后,有几个夜晚,我让哈里切开阴茎根一厘米处的地方切开口,并且作了用手术刀和缝合和脂肪注射所要做的。他急切地打开我的会阴,什么都没有漏出。我的生殖器要做一系列的升级,而这时我的外阴就得到了其中的第一部分。哦,……一星期后,巴希尔也加入了,这样,我在帐篷帆布之下就躺在哈里和巴希尔之间,——哈瑟和巴瑟,我通常这样称呼他们……
19.
有趣的不仅仅是这种可行性——同时能够喜欢无花果和香蕉的可行性。我既能够操作于无花果又能够操作于香蕉——同时操作于男人和女人。我说操作就是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通过爱上我——爱上我的外表——而成为我的雇主。直道他们搞明白,他们引进门的是一个怎样的一个……东西。有趣的不仅仅是这种能够在无花果和香蕉之间的选择自由。我感兴趣的不仅仅是数量。这吸引我的无疑也是背叛的可能性。如果一个人同时知道男人对女人的幻想和女人对男人的幻想,那么这就好像是在手上有了些什么武器,你很难忍着不去试。只是……把玩……着。这听起来过瘾的,也是叛卖。而且这是一个概念。我能够像愚蠢的金发女郎那样着手于所有工作,和全人类配合,另外还加上政治家和节目主持人。节目主持人,没有下半身的人们,节目主持人!!!但是,如果我只是一张新的脸,那么早就是这样了,单单是合作者的数量,不可思议的客人圈子, 无法进入我的内心之中。
(警灯闪动)
他们会以什么罪名来抓我呢?
我得要一份意大利调味饭。
一片色里帕克斯抗焦虑药片。
一片罗海帕诺尔强力镇静安眠药。
我知道它们是没有用的。
对于我的病不起作用。
对于我的病不起作用。
在一开始我自然是完全在无花果和香蕉中走发财的运。很快无聊就来了。在我仍然有着我天生的脸的那阵子,我曾听说过,但从不曾真正相信的那种无聊。那种甚至在情爱和男女的无限量的相遇中也会出现的无聊。必须再有些什么东西来拯救我的理智,有些什么东西常常来赋予我一种质地、一种色彩,——作为人。我们知道,为自己找到一种否定性的质地,这是最容易的。但如果一个人快淹死了,那么他就会无所谓他的救生员是不是有口臭,一个否定性的质地仍是一种质地,一种色彩。这样,我无所谓,如果我愿意我也可以选择一种尖叫的色彩。你们能够明白这之中的逻辑吧?这尖叫的色彩就是背叛。就是我一直为自己想象出的那种尖叫色彩,就好像那带着仙客来色彩的背叛。哦,这当然是在逻辑的保护区之外,但是,就像我在前面说过的,我很喜欢到处运动。比如说我能够在一个下午使得一个经理成为一个不忠实的丈夫,——以便在晚上去勾引他的毫不知情的妻子。在我让她泄身的那一刻,我就告诉她真相,这样,她的高潮就永远地成为某种混合的享受。等到这对夫妻积聚了足够的狂怒而得以相互直面的时候,我已经到达了女儿那里。或者儿子,从这个角度看的话我是无所谓的,我感兴趣的是那带有仙客来颜色的成分。是我在胡乱说笑么?不,难道这不是千真万确的?而你们却还是离不开我,不是么?这是因为,不管我是怎样粗暴,这都还仍然是你们付钱让我做的:搞一个行为出来,讲一个故事,把你们弄成在电影中作陪角的人。看看这到底意味了什么,——雕像成为活人,生活模仿艺术。在镜子里我根本无法认出我自己,在那里面我渐渐地成为了一个老少年。但是,在我通过性高潮的透镜看到你们瞳仁中惊惧时,我能够感觉到,我又一次把所有那些负担沉重的年轮转移到了你们身上。
只要那些警察好好待我就好。
人应当尝试着违抗自己的惊惧,我这样对你们说,而你们这样去尝试。
但愿他们不叫我的外号。
但愿他们不嘲笑我。
“你这个同性恋屁眼!”
你们尝试。你们在更多的叛卖之后回到我这里来。因为,如果一个人快淹死了,那么救生员的嘴里是不是漏出腐肉的气味。你们回到我这里来。
但愿他们不打我。
我的脸。
20.
作为新的美丽者我和哈瑟和巴瑟一同在一个夜晚去迪斯科舞厅,他们跟着我,甚至几乎是追随着我,和我一同回到了我亲爱的哥本哈根。这两个天才的整容师,是他们将我创造出来,——在这里我既是说我的行当也是说我的面孔。他们并不是很赞同去Satyricon,但那是我说的,我们应当去那里;我们都知道,一切都在那里闪着光,而我则是那使之在玻璃和铮亮的鞋面上、在瞳仁和小便池光芒千百地闪烁的射线,许多人看见情欲走过他们,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醉,他们让情欲陶醉自己,也就是说,让我陶醉他们,没有灵魂、没有旅行背包地走过的我就是这位情欲先生;而哈瑟和巴瑟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旁,你们知道,在吧台和桌子之间的什么地方,他们和我走散了,而我,我一滴不沾。
我也一滴不沾那许许多多咸涩的泪水,在他们的目光对一个这样的穿着仙客来色的透明硬纱的注视中,这些泪水开始从眼角流出来,在大厅里到处都是。
突然我开始跳舞,解开我的领带,甩脱鞋子,没有舞池,因为我是一个无需舞池来跳舞的人,我想跳舞就跳舞了。女人和男孩子们,以及之间的一切,他们凝视着我,凝视着,于是他们的泪腺被启动了,如果是这样说的,那么他们也喝,也常常喝那些有着口水的,有着口水而匮乏的东西——在所有这可怕之中缺少了什么,那就是没有旅行背包的情欲先生,就是我。但是那里没有我;上帝,我需要得到治疗……哦,他们看着、喝着并且哭着,而我一眼也不看他们,只是跳我的舞。但是当最初的那些女人们在我周围围成了一个圈时,我自然能够感觉到。作为新的美丽者,而同时在城里不再有经验丰富的“同行的美丽者”,我无法猜测那种恶意,由于直视那飞旋的、玫瑰色面颊而快腿的情欲先生而能在其他人身上造成的那种恶意,作为新的美丽者我也就不再有丝毫羞怯,不同于今天。晚上在Satyricon,那些没有作过整形术的人们玩着假扮他们是人的游戏,而那本身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那只是他们所假扮着玩的东西而已。
但是,这有时候会伤害到我!先是那些男孩们,然后那些男人们,他们叫喊着“在这里我们可不想有这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仿佛这一切就过去了,我听见一声刺耳的响声,暴力的声音,并且感觉到对着我的皮肤的打击。某种可怕的殴打。我还没有看清我的四周,我已经躺在了介于吧台和那有名的角落桌之间的某个地方,尖叫和呻吟,我的脸被那些擦亮的皮鞋踢着,是的我的脸挨了一顿真正的脚尖猛踢。我的面部承受着踢打,首先是那些男人的,然后那些男孩当然也要来试。我躺在那里流血,我的脸上皮肉模糊。
我嘶叫着,该停手了,但是他们继续踢打着,踢打着,继续。我几乎不能记得,但是在脑海里闪动的记忆图像让我有时依稀地看见那些女人最后把我举过她们的头顶,她们红色的和粉色的指甲深深掐入我受伤的皮肉——并且将我抬出Satyricon,到下着雪的大街上,被鹅毛大雪覆盖的大街,把我扔到了人行道上。我在地上醒来,并且觉得奇怪。因为在雪里没有血。我摸着下巴,但是在手上没有血……我回到家,到我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我当然无法在镜子里证实什么,因为镜子里的我是一个又老又丑的我。你们都知道,因为那时我实现了我的愿望,这样,我作为自身的我看上去真的是永远年轻,但是我在镜子里变老,如果不借助“古怪”这个词,那么就是越来越残损了。然而,我随后在电脑里拍摄下自己,然后看自己:接缔组织完整无损!比起我去迪斯科酒吧之前,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的脸颊看上去甚至更为玫瑰色,啊。我知道,这问题很大。
21.
在组阁政治中,我最喜欢的阶段是并且继续是法式五人内阁。在每一个稀有造化物的背后都有一个悲剧。
22.
在我想要告诉哈瑟我在哪里找出你的时候,莫妮卡,我是希望他不会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的。
如果我没有遇到他的话,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哈瑟以一种“想要了知关于生活的一切”的热切愿望来填充了我的内心。在我们从印度回家之后的那些日子里,我的血管之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轰鸣。有时候我在奥斯特公园闲逛,或者沿着斯特律格商业街散步,我忍不住看着所有经过我的人,我有着疯狂的好奇心,想知道他们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中的一些人使得我着迷。而另一些则让我感到惊恐。在空气里有一种精致的恶毒。我获得一股寻求感受的激情……这样,在一个夜晚,差不多七点钟左右,我决定出去追猎一些什么。我感觉到,我们灰色畸形的哥本哈根及其无数人众,按哈瑟的话说“它肮脏的罪人们和它辉煌的罪”,必定为我藏下了一些什么。我为自己幻想出千百种东西。赤裸裸的危险使得我狂喜。我记得,在果阿,在我们第一次对我的眼睛进行了手术的那个夜晚,在后来我们睡在帐篷中的时候,哈瑟所说的,关于“对美的追猎是生命的真实秘密”。我不知道我那时期待的是什么,但我只是出去闲荡瞎逛,漫无目的地向城市的方向走动,在城里,我很快地在一座由各种褪色的苍白街巷和黑色无草的集市构成的迷宫里迷了路。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我走过一座傻傻的小剧院,在剧院的陈列橱里是艺术展览照片,几乎是拉斐尔前派的舞台装饰。一个小妇人正在关门。“如果你想要进去的话,那么就必须是此刻”,半开着进入观众席的门。
耶稣应当在我这里。
哈瑟肯定会笑我,但是我真的走了进去,付了一百块钱坐在一根柱子后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莫妮卡,她的眼睛像紫罗兰一样深深地闪烁。我几乎就相信我是爱上了她。就像所有重要事件发生的时刻,我的手掌开始淌汗。
安娜/莫妮卡:
你同时忘记了上帝的和人的法则——
甚至猛兽都能感觉到怜悯的触摸。
理查/格雷:
我不会——就是说我不是猛兽!
安娜/莫妮卡:
一个恶魔说话时是那么不可思议
理查/格雷:
一个天使愤怒时更不可思议。
神圣完美的女人,请因此
允许我清洗我的人格
为了你以为我曾做过的所有邪恶……
安娜/莫妮卡:
哀怨缺陷的侏儒,请现在
允许我诅咒你的人格
为了我知道你曾做过的所有邪恶
格雷:
(作为其自身)
是的。我爱上了莫妮卡。我想要拥有你,就好像在我的生命里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不曾带着像两颗紫罗兰一样的眼睛闪烁着站在那里并且指责我是一个坏蛋的话,我从那小剧院出来时情况一定会不一样!
到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就不明白,那时我为什么那样做。然而,如果我不那样做——后来我对哈瑟也这样说——如果我不是进入了剧场的话,那么我就会错过我生命中的最重要的爱情。在我对哈瑟讲述这个的时候,我说:
“你坐在那里笑。你这样是很可恶的”
“我没有笑,多利安。至少不是在笑你。但是你不该说这是你生命中的最重要的爱情。也许你说得更确切的话,那是你生命中的第一场男女关系。你总是会被爱,并且你总会爱上‘爱’这个行为本身。小小的调情和小小的约会是我们整容者的特权。就我们轻易所赚得的钱而言,这是好事。你不用怕。内在的惊喜之物在等着你。这个嘛,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肤浅越来越深地进入了我的内在?”
“当然,我觉得它很深地进入了你的内在。”
“你怎么看?”
世界在那里?
世界在那里?
世界远离了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它。
也许我已经死了。
也许我是一朵花。
莫妮卡:
这里……我……勇敢地……在你的棺材旁
这是至少……我……你
为所有我们的诗歌
我……出去……向一朵鲜花
在鲜花的后面……我无疑……你……于你
每天以不同的方式接近。我能够遇到我的印度人。我会遇到他,这次是在我们例定的色情商店外面,这次我们能够谨慎地相互朝对方笑笑。在向一个从另一个群落里出来的人微笑时,你必须小心。但是群落会比人所能知的情形更大程度地想象。这样,现在你就能够充满信任地对自己的印度人微笑,而他也小心翼翼地以微笑回报。我可以稍稍向下沿着边街走,在那里有许多色情店并且亮着灯,并且我能够确认,那印度人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我们的行走能够终结于一张床垫,那是我们躺着相互拥抱的地方,周围老鼠们在地板的黑暗海洋里尖叫着跑动。这可以是敏感的,而那些棋子们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也还是可能会各就各位。一个人能够在他的颊骨上割开自己的手腕,这让我感到惊奇。这可以是敏感的,——并且脆弱。这是一个信念的问题。我们能躺在那里,只是相互拥抱着,而无法相互说些什么,因为很奇怪,我们仍然相信,我们无法说同一种语言。这可以是发生在黄昏,在他家里,而之后他可能会送一面镜子给我。那种镜子。这可以使一面魔术镜,一面显示我灵魂的镜子。向我显示出我所是的东西。它向我显示出一个难以找到对于“那善者”的信仰的人。我可能遇见我的印度人,他可能会送给我一件礼物,就是一面镜子,那面镜子,而我则不一定知道这之中的意义。我能够使自己永远年轻,而与这一切同时发生的是,我的灵魂腐烂,因为它疏于它与上帝和人的关联。我可能离开我的印度人,回家到我的镜子前。在镜子前我也许能够——如果我非常幸运的话——哭上一场……啊。
23.
如果你看上去像一个25岁的人,那么即使你是六十岁,你也必须听其他的25岁的人们所听的音乐。你要穿和他们一样的裤子,最重要的是,你必须不能知道太多。莫妮卡,记住这个,现在我以我自己的形象来创造你。在品味和年龄之间有着碰撞。这只是一个忠告。不,我是不应当给你什么忠告的,是不是这样?不,这是我所不该做的,是不是这样?不管它了,但是,我想要对你讲的,首要的是: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两个被装进了纯粹年轻人躯壳的中年人,经验会是一种累赘。绝对不要流露出你对任何东西有任何经验的样子……唉。
耶稣死在十字架上,
这必定是一种隔离。
一个人会因为监狱里的食物而营养失调。
我曾经那样地烦恼——现在我又何尝不是被烦恼折磨——,因为对信仰的热切渴望,这样的一种渴望越是强烈,我所见的反信仰的证据就越多。然而上帝偶而还是赋予我一些瞬间的完全宁静,在这些瞬间里我说出了我的忏悔。对于我,这忏悔在每一个细节上都是清晰的,它对于我是神圣的。最简单地说是这样:我相信不会有比耶稣•基督更为美丽、深刻的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像耶稣•基督那样迷人、那样真实、那样聪睿、那样勇敢和那样完美了。我追寻又追寻……我。死亡自己的儿子……啊。
24.
我实在没有做错什么,是不是,我不曾,是不是?警察是不应当带我走的,他们不应当吧?我是不该进监狱的,是不是,因为这是不对的,是不是?
监狱里的食物是不健康的。
那是有毒的。
我的生活是中毒的。
我的生活是隔绝的。
我的生活,以及关于我是孤独的,对于我这看起来完全可以是奇怪的,但那只是内心的骚动不安,难道不是么?如果我进入监狱,那么我完全可能会是这样能够挺过去的人,难道不是么?等等,等等,等等。现在我必须完全地宁静。向内心观照……因为我们知道,这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一直在寻找一种我希望我自己曾经犯下罪行,不是这样的么?如果我真的能够信仰我的忏悔,那就好了,那么我就不得不去从我自身上再创造出一个来,就像手术刀下的你。在上帝面前,一个人无须去切割面孔,——整容医师例外。
25.
我自己,我的孤独,完全是出了毛病。越来越多的突发恐惧潜入我。它们潜入,因为它们就像阴影。它们来临,因为我现在没有用Noipothal来注射我自己——,有必要说一下,在我的医学学业之后,我使用过药片和浓缩酒精,后来我就用上了Noipothal。
那些别的人如此善意地把我引进危险之中!!!
有一段时间我直接把Noipothal注射进静脉却只是为了入睡。这就是麻醉师把针头扎进手臂并且说“数到十”时所用的,而在你还没有数到三时,你已经睡了。你突然变成了三十九岁。你在遥远处听见音乐。你听的曲目不对头了,出现在别的频道里了。瞬间的昏厥空白就是那事实上所是的东西。
我完全不对头了,因为我心里只有强制性意念,并且……简言之,我无法参与去使你复苏。你当然已经死了。不管这听上去有多戏剧化。我静脉里的针病成为了一个现实,我不再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外出,而别人哪怕有最好的愿望也无法照顾我。在夜幕降临之后我不敢走出一扇门。
哦,我是多么害怕对你叙述所有这些东西……啊。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找到一个我能够与之共同生活的人……唉。
26.
被辜负的总是那更为美丽的人,被自己辜负。出于一个在最初的估计下无法解说的原因,我隔绝起我自己。我隐藏起自己,我不能和其他人在他们所来之处相遇。问题是,在其他人毫无顾忌地盯着那美丽的多利安看——从他的孩提时代起就是如此——的时候,他——也就是我——身上就长出了一种绝对可靠而不可驱除的羞怯。
在我登上一辆巴士的时候,对于自己被所有乘客注视,我总是做出错误的解读。
这样我是——并且继续是——一个隔绝的事件。
如果所有人都看着一个人,看着他走过市政广场,那么在根本上只有两种可能的原因:要么这个人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要么这人是一个怪胎。
要么一个人是在灵魂里发笑,要么这笑声传化成巫婆的嘶叫。
在这方面度量是同一回事,所有外表像一个英俊青年的时刻,那在深处叫唤的灵魂则不再像一个毫不羞怯地去触及到其他灵魂的东西。
“那美丽的东西”无法再做什么。
它仅仅是美丽而已。
这是弹钢琴的手指还是一只杀人的手?
27.
哦,你们怎么说?对所有这些?你们一定也逐渐猜出来了。警察在追我。是的,我事实上是被通缉的。不,不,不,我不曾做过犯罪行为,那只是一份通缉而已。但是,你们也有着保密的义务,同时你们也同样可以告发我。我需要一小点时间……来恢复元气。那只是一些我的朋友在找我,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于是他们就去找警察了。总是想要知道我的一切,多么狡猾;为什么我就无法偶尔也得到一点转入地下的可能呢?朋友们,他们什么都想得出来,因此我们能够融洽相处。他们不放过我,这是值得赞扬的,但是把警察卷进来,这太过分了!麻烦无限。巴瑟,我的伙伴,说我渐渐地把所有客人都拿下了。所有好客户。
有一次,有一个人带着紫罗兰来找我。黄色和粉红色的紫罗兰。我想,哈瑟和巴瑟肯定不曾碰到过这种情形——来自一个女人的鲜花——,但是他们肯定更愿意从我这里得到鲜花。他们得不到。我所说的是一些什么呢,我曾和他们一同周游世界,我们曾一同在亚洲,只有我们以及三个旅行背包,但是友情,你要千万小心,防不胜防,因为这里有着某些你根本无法参与控制的能量,而在事实上,哈瑟和巴瑟无疑是我曾感受到的同事关系中关系最密切的人。
28.
我最喜欢的动物?那是天鹅。我将之纹在身上,在脚踝上,但是它马上消失了。
我的皮肤起了反应,你不可能对装点物进行装点。不能美化美的东西。
31.
一个人不应当请求上帝原谅一个人的罪,而是应当去请求他惩罚它们。
什么时候我突然觉得Satyricon的客人们施虐予我是不对的?那是直到事情发生的半年之后,也就是说,一星期之前,当我散步走过东部花园的时候。雨唤醒了公园的生机;在七月初,这里每天上午十二点钟之前琉璃苣都会盛开和散撒。一个人能够吃下这种绝对有味道的小东西,这看来是一种奇特。它又被称作是花芹,或者,那是啪盘子,黄色的啪盘子?我们能够用花芹和啪盘子做色拉,——蓝色的和黄色的室内乐。不用急,我自然会讲到那施虐的事情。也许它们是和外来的动物和人一同飞到这里来的。就在国家艺术博物馆的背后,我蹲下,向一朵花芹看进去,不管怎样,这花芹那个花坛里散撒了自己的种子。作为一种草本植物,它是那样深深地发蓝,乃至人们应当将之称为“黑暗的花芹”。我看着它,然后抓住它的种子。我所谈论的那个花坛,从花匠的角度看,是由千里光和菊花构成。千里光拥簇着紫蘩蒌毛剌剌的胚芽。有的草秆完全是干巴巴的。这是惩罚。毛剌剌的夏季之死。那些被社会选用来赏心悦目的植物被吃掉了。被那些猥亵的颜色。那花朵,花芹;黑暗的蓝色花芹,幸存了。集体的那些花在去年冬天不该看不起我——现在它们死了——,而我享受着夏天。Satyricon的客人们在去年冬天没有完全清除掉种子,这就是他们的错,那时他们在舞池里有着这种子,但是他们将之跌落在地板的缝隙间。现在它从地板中穿出来长成了“黑暗的花芹”。在一个星期前,这想法就像闪电一样打入我的内心,在东部花园。
32.
(警灯闪动)
我没有杀死那印度人。我在色情店遇到的那个。“我的印度人”。
在集装箱底部
我蜷缩着哭泣
为了不能承受的无法澄清的罪责
我在后院举止不端
我噬食我身中的夏日垃圾
长成带有蝇视折射的豪华轿车
它旋转的尖刺放射形轮子
在轮子边缘对良心的叛逆中得以重建
温柔的问候
一个不敢的人
他给我一面镜子,在这镜子中我能够看见我的灵魂。我的印度人那可诅咒的镜子。而每一次纵饮狂欢之后我的灵魂变得越来越丑,但我的脸则仍然是永远地年轻的。每一次我通过和一个人一同回家而在第二天早上离开这人来伤害这人之后,我的灵魂变得越发令人厌恶。每次在我骗了你的钱之后,我的双手都会在镜中鲜血淋漓。是的,莫妮卡,你应当知道这个。我只曾和我从色情店认识的印度人一起睡过一次觉。在我第二天早晨想要悄悄溜出的时候,他醒来并且给了我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将会承受起你的负担”,他说。他说:“你自己看上去是永远年轻的,但是,在你从镜子里看自己的时候,你逐渐地会看见自己的灵魂的腐朽过程。”他所说的是对的。我能够在镜子里看见我自己的腐朽灵魂。但是我没有杀死他。仅仅因为他给了我一件礼物。或者我记不得了,我当然是记不得所有事情的。如果我能够找到善的上帝就好了,那样他就能够将我做得普通一些。上帝是伟大的。我想要信赖上帝。
33.
一个人去医生那里,说:
“医生、医生,我该怎么做,没有人愿意
和我说话,”
医生用手指打出响声说:
“下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4.
哦,但是现在我们也有值得庆贺的东西……是啊,是啊,我能够告诉你们这个。今天晚上我和莫妮卡分手了。徒劳而虚荣的莫妮卡,像一朵来自旧约的鲜花——不是来自新约……我将在后面说明,这个。哦,人的大脑。最长的路就是从大脑到心脏的三十厘米,世界上最长的路。我在奥斯特公园的铁桥旁和莫妮卡分手了。十点差十分,太阳落山了,空气开始流通起来,我按理该向你们问候并且对你们这些从不出门的人说。你们从来就没有什么闲话可供交流的!我们站在桥上。我直接对她说:“我对这方面的忧伤烦透了。那么,我们得分手了。”然后,她当然是泪流满面,它们流啊流的,然后是所有那些爱情言辞。到最后!到最后她终于感觉到,我根本不会对这样的响声有反应,什么爱情啊、关怀啊、温柔啊、友谊啊,于是她发疯了。不是发怒,而是发疯。“那么,你为我去做投资的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多利安?那五十万?还有,哈瑟的钱都到哪里去了——那三万?”哈瑟,顺便说一下,这哈瑟是他的父亲。“你想,为什么那东西叫做自愿风险资本?”我回答说。这时我练习过的。就是说,我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从法律的意义上说。
我的孤独……
不,我感觉是好像在地狱里
仿佛我的所有细胞都不对头
什么人会愿意把五十万克朗给揽来的陌生人呢?但是,这当然不是被禁止的,这只是非常非常愚蠢而已。现在我们看旧约中鲜花的事情。五十万只凭一张光光的脸。呃。她的直刀形的肢体僵住了,她再一次让我想起那波尔多红色的酸模花——圣经中的苦菜之一。
“他们要在二月十四日黄昏的时候,守逾越节。
要用无酵饼与苦菜,和逾越节的羊羔同吃。”
《民数记》(9:11)
在拉丁语里酸模花叫做Rumex acetosella。Acetum就是醋酸的意思。莫妮卡转身背对着我,向湖面看着。苦菜。我认为从法律的意义上说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我想不出来,这之中有什么错。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么这错永远也不会被发现。是不是这样?回答我啊。你们应当说,我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对很正确。唯一是假如她……,但她永远也不会……,唉,如果她真的选择去对她自己做出什么来,我还是会难过的。也许不是自杀,但是……做出些愚蠢的事情来。这样,除了我的惊骇乃至也许还有悲哀之外,政府和警察会来盘问,提出所有他们怀疑的问题。按理人们应当有可能平心静气地解决自己的问题而无须让国家及其隐私刺探者蛮横地挤进来插一手。
见鬼了,她怎么会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不该像其他所有人那样开销钱?用来开始一场友谊,笑是一种不坏的方式,而用来结束友谊,它则是最好的方式了。
莫妮卡。
莫妮卡是一个怎样的名字呵。
我想念她。
你的童年和我的童年
在一声雷响之中合一
我们的母亲
不得不容忍
那重播的节目,我们好像
来自她们的天空的暴怒者
我们坐在我们的椅子里
教养被遗忘
在一只忧郁的连接泡沫之上
35.
如果我能的话就好了,如果我能够有一些熟识的人。也许有时候甚至可以有——,当然是在之后,在我使自己熟练了之后,我几乎不敢说这个词:——一些朋友。或者,假如上帝能够将我的这件外衣揭去的话就好了。
我不明白所有人都去了哪里。
这就好象我为自己穿上了一件沉重非凡的大衣,一件湿透的大衣,一件在庸医制服之上的看不见的大衣。一件黑色的大衣,用“无疑是其自身”的线以目中无人的样式织成的大衣。正是这件大衣使得我无法得到什么朋友。
警察打我。
法官不想听我说。
我是弱势囚犯之一。
我不得不自愿地要求被关在隔离囚室。
他们不喜欢我的美丽。
甚至我在我的隔离囚室里脖子上戴着索套站着时,我还是神一样地美。
没有任何人会在任何时候知道我死了。
就仿佛我从来不曾活过。
我也确实不曾活过。
我并不很好受。
在这种意义上我永远是年轻的。
痛苦折磨着我因为年轻人的……
因为年轻人的那种绝望
相反,我骄傲地将自己引导进各种玩偶之间,就好像一个小男孩吹口哨来显示出他不怕黑暗。
我可能在一个瞬间里得到一个吻。
这可以是那个印度人的。
我想我可能是一个怀疑论者。
你们尽管可以等到我的朋友们来把你们全部赶出去!你们以为你们能够从真正的集体中把注意力分散出去,我是你们能够很舒服地欺骗的,但是你们无法欺骗我的朋友们……不。上帝马上就会对他们耳语说,他们应当来将我从你们的慢性酷刑中救出去。而且,我的朋友们,他们不是花,他们是人,他们能够说出和做出上帝的“那善的”。
生命就在那里
他能够在那些足踝间感受到
他要将之生活下去
太阳是红的和绿的
——这你很清楚——就好像是在夏天——
充满期待
36.
这里是不是有一种霉味?某种霉菌的气味?以及福尔马林?
我本来也可能杀了她。我可能以结结巴巴的羞怯、不切实际的热情和狂欢的绝望淹死莫妮卡。这可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就像我遇到我的印度人的那天。这可以是今天。在我的迷惘状态的持续之中,我本来是可能会杀了莫妮卡,然后把她锁起来。在我等着警察到来说“住手!”的时候,我本来可以开始对她进行整容手术——矫正鼻子,酸液、激光。之后,手术酒水逐渐地变得难以控制,因为你的血渐渐地凝结起来,因为你的血液循环僵固而凝结成所谓的尸斑。
我去睡觉了。
但是那样其实不会把你弄痛——我是说“死”这个行为,因为本来我自己能够着手进行,并且看:首先你的心脏停止跳动,然后进入你的大脑的血流停下来,这之后的瞬间你就滑入了无神志状态了。
而在我真正睡着的时候,则是沮丧的沉睡。
之后是两次深深的呼吸——就像是叹息。没有死亡的痉挛。痉挛是神话。没有死亡的痉挛,只有平和。而我……?和我有关的事情,警察则可以在那一刻在我身上找出来,哦。
37.
就这样上帝的嘴把隔离关闭的作业塞给了我:我被忽略。但是所有人都必须忍受被忽略。只有在被忽略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找到自己的歌,而用自己的歌我们能够去和别人对唱。
他们还不马上来吗?
你还不马上来吗?
本来我是无法忍受这个的。
我不明白所有人都去了哪里。
36.
现在,你必须真的使劲打起精神来,多利安。你坐在这里因为恐惧而完全麻痹,这是没有什么用的。根本不会有人来带你走的。一个人不是因为生病而进监狱的。你知道,你自己是无法对此做出什么的。
39.
等待他们,玫瑰花园是一个等他们的好地方。我马上就会去那里。因为很奇怪,这世界里的各种东西在这里都有一个好结局,甚至对于一个英俊的怀疑论者也是如此。到明天一切事物都会变成更好的事物。这会以一个印象、一种气味、与他人的遇回等等形式展示出来。所有美丽的暗红玫瑰也许能够原谅我的存在方式,它们可能会向我耳语什么好东西。我想我马上要去哪里,等到明天,等到那些鲜花醒来的时候——它们没有所有的那些隔离之类的事情。哪怕为了这世界中甚至是最可怜的被遗弃者,玫瑰们也生长着。我曾有过一个青春,我曾有过一种永恒的美丽。人们可以说,它现在已经被清洗掉了,就象一幢房子,之中进行了大扫除,窗明几净。也许我根本没有被发现……当然我是说被带走……也许这是因为,我所面对的是:要去遇上那能够“使得我成为人”的人。
40.
(向空间之外走出去)
对我说我们是不是孤单地
在诸行星灿烂奇妙的宁静之中
而我的大脑
是不是晕眩的灰烬
突。然。失。去。知。觉。
(穆梯•韦斯基的剧本《多利安•格雷》
2002年五月穆梯•韦斯基
2005年五月京不特翻译)
- Re: 多利安•格雷posted on 05/18/2005
这个剧本通篇就是一个人的独白吗?很想知道它如何上演。
- Re: 多利安•格雷posted on 05/19/2005
我要说,八塔的译笔比以前好多了,也许艺术和哲学就是不一样。
这译笔中,字是字,句子是句子,读得明白。总不象那些大把的哲学
,读得脖子痛,关健是,还不知道读了什么。
八塔莫生气。。。这一句:
5.我最喜欢的颜色?仙客来的花色。
我很喜欢,便找来原物。仙客来不仅花色好,叶色更好:
- posted on 05/20/2005
上面的是草稿。昨天中午我坐火车到奥胡斯,在车厢里看这草稿发现很多错误以及漏子。我得做很多修改。我今天仍然在奥胡斯拜访劳格森家。现在在劳淑珍家借用她的网络。先匆忙写一些。
阿达九:
这个本子和阿提米斯一样,是一个要由导演和编剧在演出时合作完成的本子。如果是广天演,那么,得看广天的发挥了。如果导演的本领差,那么就让一个演员读剧本。如果导演有发挥的本领,那么就可以根据剧本而展开了。
XW:
我翻译哲学得根据哲学的渊源和术理来翻译。就好像如果我把《欧几里德几何》翻译成一部诗剧的话,那么我就不是在翻译了,而是在胡闹了。
(文人们在文章里动辄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而不顾引文在原文中的关联,在我看来就是胡闹)。
另外打个比方,如果一个非数学专业并且没有通过高等代数的朋友去阅读《抽象代数》,那么他啃这本《抽象代数》啃十年的话,他肯定还是不知道自己在读一些什么。
我在中国高中毕业后,曾经借了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来读,那时我自以为读懂了一些,而且有许多不明白。十五年之后,知道了康德、费希特、谢林这一路的关联之后,我才知道,我那时所理解的东西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哲学的许多书毕竟是有着哲学上的逻辑关联和历史关联。
我把《概念恐惧·致死的疾病》的后记贴一下吧(我的辅助性符号“『』”三联在出版的时候删除了,这是一件让我沮丧的事情,我没有马上提出反对,这该算是我的失败。华夏出版社出版的《不幸与幸福》则保留了“『』”,所以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译者后记
我在丹麦读哲学部分地是因为基尔克郭尔,我当时的目的就是翻译出基尔克郭尔的全集。但是在最初几年我一直不敢进入对于基尔克郭尔的翻译或者评论。甚至在我读硕士期间,我写的论文也都不是直接关于基尔克郭尔,而是作为基尔克郭尔线索准备性地写德国唯心主义、写伦理学,或者写尼采等等。一直到零零年春天,我开始我的magister artium论文,我才正式开始写对于基尔克郭尔的论述。这论文写了两年,题目叫《自我的辩证法--基尔克郭尔反对黑格尔》,如果翻译为中文差不多二十五万字。零二年初,我的论文通过,同年五月,我的magister artium终结授课讲演(类似于一种答辩)通过。于是我决定着手开始安排翻译基尔克郭尔全集的计划。于是在去年十二月份就开始了翻译。
为了避免人们因为先入之见而对基尔克郭尔的哲学思想有误解,所以我首先翻译他最艰涩的著作《概念恐惧》和《致死的病症》。我知道人们对基尔克郭尔的误解往往开始于他的《非此即彼》(或者说,开始于他《非此即彼》中的《诱惑者的日记》)。我自己非常喜欢《非此即彼》,翻译这部是一种享受。但是我必须避免因为我的翻译而扩大这种误解,--因为非《此即彼中》的两种人生立场只是基尔克郭尔存在哲学的起步阶段而已。但是为了避免读者了误读,我有必要把翻译顺序反过来,从最艰涩的著作开始。这样,我安排的翻译顺序中的第一批为:
维吉利乌斯·豪夫尼恩希斯:《概念“恐惧”》
反-克利马库斯:《致死的病症》
约翰那斯·克利马库斯:《哲学碎片》
约翰那斯·克利马库斯:《〈哲学碎片〉的终结中的非科学后记》
这四本都是要求读者有哲学背景(特别是关于德国唯心主义的知识背景)。而《畏惧与颤栗》、《重复》、《非此即彼》和《人生之路中的阶段》则相对容易读(但是也容易发生误读而使得基尔克郭尔被曲解),我将它们放在第二批的翻译中。
在这里我有必要谈一下翻译本身中的一些问题。
在丹麦,如果一个人翻译兰波,那么这个人叫做兰波诗歌的gen-digte者,gen-digte的意思就是“重写诗”,因为诗歌不能直译,如果直译破坏诗意,不如不译。但是如果一个人翻译康德或者维特根斯特,那么这个人叫做oversaetter,意思就是“翻译者”,因为哲学不能不直译,如果曲译误读,那么不翻译比翻译更有功德。
如果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说“存在还是不存在,是一个问题”,固然不及“生存还是毁灭,是一个问题”。但是如果哲学著作之中把“非存在”翻译成“毁灭”那么对哲学阅读就是灾难。所以如果一个人现在必须从事的就是哲学翻译的工作。那么他并不是不知道“生存还是毁灭,是一个问题”比“存在还是不存在,是一个问题”更悦耳动听,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自己去使得文字动听化,因为动听化的结果是使得哲学文字“不明化”的结果--在上下文的联系中“生存还是毁灭”只会是一种因为意义扭曲而无法看懂的词汇。
而在哈姆莱特说:“生存还是毁灭”的时侯,“存在还是不存在”就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在这个场景里需要的是修辞效果,而不是意义本身。文学翻译的修辞比意义更重要,所以人们要使修辞完美化而不惜以意义为代价。当然这是应当的,因为否则就是糟糕的文学。
有一次和我在北京的朋友沙门讨论哲学翻译,我们谈及了这个问题:也许翻译之中有着太多的“那……的”型的用法。这在丹麦语或者德语中是“带定冠词的名词化形容词或者分词”,中文读者对于这种语言用法是很不习惯的。在我得到了我的朋友们的批评建议之后,我反复考虑了这个问题。由于这牵涉到哲学概念,用“那”来翻译定冠词,以及用“那……的”型的“带定冠词的名词化形容词或者分词”,在一些地方是必须这样直译的,当然在翻译了完了初稿之后,我也确实觉得有很多地方其实可以是无所谓的,我去掉了一部分多余的“那”,而改写为简单名词,尤其是在那些“叙述”而不是“论述”的地方。而在总的倾向上,我打算保留“那”型(定性了的)和“一个”型(未定性了的)名词化的形容词结构。因为在有些时候这种结构占着“牵一发而动全局”的位置。
比如说一位朋友问我:“那伦理的”、“那审美的”..和“伦理的”、“审美的”有何区别[1]?考虑到丹麦语对于中文读者是陌生的语言,所以我在举例说明附上相应英文,虽然英文的冠词没有性的区别。比如说,以中性定冠词引导的“那伦理的(det etiske/the ethical)”的意思就是说“那伦理的东西”、“那伦理的内容”、“那伦理的方面”,就是说那种以伦理性为其本质的东西。(中性冠词往往是用在“物”前)。这个词我一般翻译为“那伦理的”。以中性不定冠词引导的“一种伦理的(et etisk/an ethical)”出现得比较少,意思就是说随便一种“伦理的东西”,以伦理性为其本质的东西。由于这出现得比较少,所以我一般写作“一种伦理的东西”而不写为“一种伦理的”。而以通性定冠词引导的“那伦理的(den etiske/the ethical)”的意思就是说“那伦理的人”。是特指“这一个我们所谈的人”。(所谓通性冠词,往往是用在“人”前。德语的“阴性加阳性”等于丹麦的“通性”)。这个词我一般翻译为“那伦理的”或者“那伦理的人”。以通性不定冠词引导的“一个伦理的(en etisk/an ethical)”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伦理的人”。这个词我一般翻译为“一个伦理的人”或者“一个伦理者”。当然,如果是复数,那么关系可以类推。但是最重要的区分是“形容词”和“名词化了的形容词”之间的区别。一般的如果是形容词“伦理的(ethical)”,我就不加以冠词。比如说:“那『伦理的』在它对一个『伦理的人』的定性中首先是辩证地伦理的”。这样一句话中,这最后的一个“伦理的”就是形容词。再比如说:“这时一个个体人对其自我的选择是那『伦理的』”和“这时一个个体人对其自我的选择是伦理的”这两个句子有着根本的区别。前一句中这个体人的选择是被定性为“一种以伦理性为其本质的东西”,而后者这个体人的选择则是普通地“在伦理意义上是如此的”。(往往英文翻译也会有极大麻烦。德文翻译则很少麻烦,因为德文具备丹麦文的语法功能。)
另外中文的句子是一种汉字的直接组合,所以在结构上常常会有多重性。比如说这样一句话――“在这个大厅里我们只能听见一种人的声音”;这时,如果没有上下文的联系,我们就对这句句子至少两种理解[2]。在日常语言里,歧义的问题不大;在诗歌和抒情文学的语言里,歧义可能会带来一种效果。但是在哲学或者其他专业的文本中,歧义往往会带来思维上的混乱。这样我使用了“『』”这个符号,它成了我的专用分隔符,在一些容易发生歧义领会的地方,这个分隔符帮上了很大的忙。这样,我也有必要在这里说明,这个“『』”和原文中的标点符号彻底没有关系,而只仅仅是作为分隔符。另外,书中的楷体这在原文中的斜体字、书名在原文中也是斜体字,原书中的外语(拉丁语、希腊语、德语、意大利语和法语)我都保留并在括号中给出翻译。
Kiergegaard的译名很不统一,我是选了一个丹麦人能够听得懂的译音。说起来我在多年之前就开始使用“基尔克郭尔”这个音译。后来看见更多和基尔克郭尔直接或者间接地有关的中文文字。通常看见“克尔凯戈尔”的译法,估计是英文的译音。另外我看孙周兴在他所翻译的海德格尔《路标》中把基尔克郭尔翻译成“基尔凯郭尔”,相对比较接近本原的发音,但是不及“基尔克郭尔”更接近。我在网络上所收集到的不同音译有:克尔凯戈尔、基尔凯郭尔、基尔凯戈尔、克尔恺郭尔德、克尔凯郭尔、克尔恺郭尔、克尔凯果尔、克尔凯廓尔、基尔克加尔、基尔克果、齐克果、祈克果、奇克果、郝克果、吉开迦尔、克可盖尔。或许可以说“基尔克果”是音近的,但是缺少最后的儿音。我之所以决定用基尔克郭尔,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习惯了在丹麦说基尔克郭尔;而现在既然其他音译离丹麦语的发音更远,所以我也就不换用别的音译法了。
另外就是基尔格郭尔在出版《致死的病症》时所用的笔名翻译问题。Anti-Climacus这个笔名中的Anti其实不是“反”的意思,而是表示“在……之前的, 比……早的”之义。但是“反-克利马库斯”似乎可以突出其对“约翰那斯·克利马库斯”的区别。本来我是打算将之翻译为“安提-克利马库斯”的,但是后来在刘漫流的《本世纪的未定稿》中看见他有提及基尔克郭尔笔名。[3]再考虑后,觉得不妨用“反”,于是便决定还是翻译作 “反-克利马库斯”。
阅读《概念恐惧》和《致死的病症》,要求有相当大的精力投入,因为它们和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一样,对于普通哲学读者来说太艰涩难懂。对于基尔克郭尔的哲学思想,我自己写有《自我的辩证法》,但是这是一部关于自我意识和自我意志的著作,一方面它大范围地涉及了黑格尔的辩证法,一方面它并非是主要针对《概念恐惧》和《致死的病症》,所以我并不打算将之作为辅助读物。但是,作为辅助读物,我在这里向读者推荐丹麦当代哲学家尼尔斯·托马森在零一年所著《不幸和幸福》。我将之翻译为了中文。因为托马森这部著作除了总体地谈及了基尔克郭尔(以及海德格尔)的存在理解和人生哲学之外,也特别对《概念恐惧》和《致死的病症》进行了相当深入的解读和讨论,――而且是以一种流畅而浅显易懂的哲学语言展开的。
在这里我感谢南丹麦大学哲学和宗教研究系哲学中心和宗教研究中心的各位同仁对我的帮助和支持。
--------------------------------------------------------------------------------
[1] 其实对这类名词化的形容词的翻译也是我在翻译中使用我自己附加的符号“『』”符号的最初动机。
[2] 就是说:“在这个大厅里我们只能听见『一种人』的声音”和“在这个大厅里我们只能听见一种『人的声音』”。
[3] “克尔凯郭尔用过的笔名不下半打,大概算得上是使用笔名最多的哲学家,《再现》一书以康斯坦丁·康斯坦图斯的假名发表,《人生道路诸阶段》则假借虚构的书籍装订工希拉留斯·布赫比登之名出版。“克利马科斯”是克尔凯郭尔爱用的一个主要笔名,而他后期两部重要的宗教作品却又以“反克利马利斯”的笔名发表。对于克尔凯郭尔来说,这样做与其说是情势所逼,不如说是出于叙述本体的需要,就此而言,克氏哲学泰半何妨作诗学看。”刘漫流《本世纪的未定稿》(上海三联·一九九九)。其中《再现》我将译作《重复》,――因为“重复”在基尔克郭尔这里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比如说,在《概念恐惧》中多次谈及这个概念),如果翻译为“再现”那么许多地方在上下文的联系上就会有不连贯。
- posted on 05/20/2005
八塔 wrote:
上面的是草稿。昨天中午我坐火车到奥胡斯,在车厢里看这草稿发现很多错误以及漏子。我得做很多修改。我今天仍然在奥胡斯拜访劳格森家。现在在劳淑珍家借用她的网络。先匆忙写一些。
阿达九:
这个本子和阿提米斯一样,是一个要由导演和编剧在演出时合作完成的本子。如果是广天演,那么,得看广天的发挥了。如果导演的本领差,那么就让一个演员读剧本。如果导演有发挥的本领,那么就可以根据剧本而展开了。
谢谢八塔兄解释。现代剧周旋余地很大嘛。
八塔兄经常辗转颠簸,要保重身体,中年了,不比以前,酒怕是也要少喝些了。我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也是刚意识到养生的重要。 - posted on 05/22/2005
XW:
我翻译哲学得根据哲学的渊源和术理来翻译。就好像如果我把《欧几里德几何》>翻译成一部诗剧的话,那么我就不是在翻译了,而是在胡闹了。
(文人们在文章里动辄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而不顾引文在原文中的关联,在我>看来就是胡闹)。
另外打个比方,如果一个非数学专业并且没有通过高等代数的朋友去阅读《抽象>代数》,那么他啃这本《抽象代数》啃十年的话,他肯定还是不知道自己在读一>些什么。
我在中国高中毕业后,曾经借了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来读,那时我自以为>读懂了一些,而且有许多不明白。十五年之后,知道了康德、费希特、谢林这一>路的关联之后,我才知道,我那时所理解的东西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哲学>的许多书毕竟是有着哲学上的逻辑关联和历史关联。
谢谢八塔的肺腑之言,将使我一生受益。。。
多亏平时我还没谈过维特根斯坦(除了引过海子一首《致伦敦》的诗)
,家里有一本他的《哲学研究》,却读不出兴趣来。
数学问题谈得也很好,有些东西是需要门级的。我有一位佛教老朋友
跟我说,读佛书要读有果位的人写的,这个可以回馈上回电话中你说
的“都是这些人在写书啊。。。”
但卢梭,叔本华的尼采的一些字句还是明白直露的,于我足矣。
黑格尔的美学明白晓畅,可读。别的让八塔去攻读吧。
康德的判断力批判,是歌德推荐要读的,不知八塔的意见如何?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