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经有这样悲惨的童年!与她的童年相比,我们都该觉得幸福。前几天,大家都在讨论幸福与不幸,太抽象。我觉得幸福还有一个概念就是,如果看到了什么是不幸,产生出悲悯,我们眼前的一切很快就变得幸福了。
在对幸福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多去看看不幸。这样讲来,善人做好事也有功利的一面,他们在帮助的时候找到幸福感。
曾经有一次,在感恩节的时候跟一些朋友到贫民shelters去送火鸡,推荐给各位,一种有意义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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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利桃
儿子不知为了什么顽皮事,把老公惹火了,老公威胁他说:“我等下要用皮带抽你!”,十岁的儿子马上拿起电话说:“那我就打110,叫警察叔叔来帮我,电视里都说了,不准家庭暴力!”逗得家人大笑,“暴力”二字却勾起我对自己童年的痛苦回忆。
童年留给我的记忆除了母亲的斥骂、父亲的殴打,最难忘的还是儿时经常穿的一种特殊的红印花布衣,它是我童年最难忘的伤痕,到如今它都如梦寐中的恶魔纠缠住我不放。
红印花布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衣,它是父亲奋力挥动手中的竹条,恨恨抽在我幼嫩肌肤上留下的血印!当他打得累了停止后,赤身的我全身也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竹条血印,清晰、凸现、如精致的竹枝浮雕!
家庭暴力多来自婚姻不幸福的家庭,我的父母也是属于那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夫妻,父亲出生城市,母亲来自农村,说话还结巴。后来听外婆说,那时的父亲成分不好,只好来乡下娶亲,母亲对英俊的父亲一见钟情,不顾外婆外公的反对闪电般迅速嫁给了父亲。
母亲嫁到城里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她土气的打扮,一口结结巴巴的乡下话,这一切都令她受尽了婆家和邻居们的嘲笑。偏偏她还连生了三个女儿,这更让父亲有对她拳打脚踢的理由,那年头,打老婆也是常事。
在家中被视为狗尾巴的草的我两岁就被送到了乡下的外婆家,外婆待我如珠如宝,
在那刚刚能吃饱就很令人满意的年代里,外婆总能想方设法的做出我爱吃的东西。从墙角的酸菜坛里舀来酸酸的浸水,将吃腻了的生红薯切成极薄的片,搅拌上鲜红的剁辣椒后就成了一道解谗的美味。
即使我犯了错,比如把人家男孩都打得哭啊、偷人家放鸡窝里的引窝蛋啊诸如此类,她都只是拿几根稻草追得我满村跑。我从不惧怕,知道她是演戏给旁人看,以平民愤罢了!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一晃到了七岁,已是上学的年龄,母亲把我接回了城,那时她又怀孕了。我为能回到父母身边而欢呼雀跃,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坠入苦难的深渊。
七十年代,人们还把生不出儿子当做很大的耻辱,在我报名读书的第一天,母亲生下了第三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三妹,父亲一看又是个女孩,当场破口大骂。奶奶指着父亲的脸说:“你这辈子绝种了!”说罢嘴里骂骂趔趔的拖着我去报名了,我回头看见床上的母亲满眼都是绝望。
叔叔结婚后,爷爷提出分家,把好的东西都分给了叔叔,父亲提出抗议,爷爷说:“你要那样多干什么?你儿子都没有,将来还不是落到外姓人手里?”
父亲赌气迁出了城,在郊外一条僻静的小河边盖了三间房子。
那一年,我八岁,二妹五岁,三妹一岁。
父亲做了一条小船去河里捕鱼来维持生计,哪天多卖了几个钱,他必定在外面喝得醉醉的才回来,见人骂人,见狗也要追着踢几脚。
母亲白天要操持家务,晚上要帮父亲去撒网,稍有空闲,还要和父亲打架,确实忙不过来,只要放学,两个妹妹就都要归我带。三妹还小,无法理解威胁的意义,哭起来根本哄不转,碰到父亲心情不好,我可就惨了!
我的左耳就是为了三妹被打聋的,那时夏天的傍晚,天气闷热。母亲在厨房做饭,八岁的我抱着哭个不休的三妹坐在客厅的凉床上,还要给站在我身边的二妹挠背心的痱子。
父亲在隔壁房间喝酒,被三妹的哭声闹的心烦。他厉声骂我:“你是头猪吗?不会抱她走动一下?”
我赶紧边哄三妹边努力想把她抱到外面去,无奈我个子太小,怎么也抱不好,手箍得她太紧,三妹哭得更厉害了。
耳边又传来父亲的骂声:“吵死啊!小心我出来一脚踹死你!”。
我终于抱起三妹挪到了大门口,二妹哭着上来揪住我的衣,使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我没注意脚下的门槛,抱着三妹一起摔倒了,三妹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我吓坏了,刚把三妹从地上抱起来,就看见父亲从房间气冲冲的出来了,他手一伸,就把三妹从我怀里夺走了,还没等我来得及躲避,一巴掌就把我扇到了外面的水泥坪上,整个人飞出去足有一米多!我吓得尿了裤子却不知道哭。鼻子和耳朵都流出了血,鼻子倒是没打歪,但左耳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母亲被艰难的生活磨得脾气暴躁,也喜欢零敲碎打。三姐妹中,只有我体积大一点,就成了父母理所当然的出气筒,挨了打我也无处诉说,只是朝着外婆住的方向无语凝泣。
特别是黄昏,想起在乡下的这个时节,只要炊烟从各家房顶袅袅升起,外婆总会颠着小脚跑到村口呼唤那在田野玩得忘了归巢的我,一声声呼唤着我的乳名,那亲切悠扬的声音是我幼小心灵中最美好的记忆。
有一天,我实在无法抑制对外婆的思念,偷偷从家里跑了,走了三十五公里的路去看望外婆,外婆在给我洗脚的时候看到我满腿的青紫伤痕和布满血泡的小脚直掉眼泪,咬牙切齿的说:“天杀的!怎么下得了手啊!”
第二天我坐在回家的班车上,看着窗外渐渐模糊的外婆,我的泪像决堤的洪水,无法控制的流下来,一想到又要回到令人恐惧的家,心里的绝望无法言表。
我到了家门口却不敢进去,不知道要接受怎样的惩罚。躲在房子后面的杂草中,躺到快天黑,才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往里走,刚走到大门口,正好撞见出来倒垃圾的母亲,她一把拎住我的耳朵就打。
我被打心里还很高兴。因为平时只要母亲先惩罚了我,父亲一般就不会再动手。母亲也明白这一点,总是抢在父亲前面动手,其实她是想让我免挨父亲更残酷的毒打。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正在被母亲推搡着,眼睛却瞟见父亲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棒出来了,直朝我奔来!我朝母亲大叫:“还不快松手,爸爸来了!”母亲一回头,也赶紧送了手。
我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健步如飞来追我,我沿着河堤狂奔,几次差点被他手里的木棒打到,我边跑边在心里发疯一样的祈祷能出现一个人救我!
天从人愿!村里的支书正好从坡下上了河堤,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河堤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一猫腰从救苦救难的支书大叔裤裆里钻了过去,十岁的我身材瘦小,求生的本能又使我行动迅速,动作优美。
父亲没料到支书会突然冒出来,朝着我舞出的棒子收不住惯性。好家伙!那一棒子结结实实砸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支书腿上,支书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哎哟”就抱着腿坐到了地上!我过后想起都害怕,那一棍打在我身上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效果!
支书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才把被打得骨折的腿骨勉强治好。父亲赔了七百多医药费。
从那以后,父亲要打人会先把门反锁,连母亲都不准进来,不管是冬天夏天,都命令我把衣服全部脱掉再打,那样我想跑也跑不了。
他以前用巴掌打,后来嫌打得自己手疼,就规定我定期去河边的竹林里砍竹子回来做工具,要求还蛮多,要去掉竹叶,绑紧后还得用布条把握手的部位一层层的缠紧,这样他才好使力。
他双手握着那一大把竹条朝我裸露的身体肆意挥舞时,动作活像秋收时朝谷筒里用力摔稻谷的农民。竹枝每落下来一次,我的皮肤上就多印出一串红色的竹子印花,火辣辣的疼,皮肤上每一串印花的尾梢都会冒出一颗红红的血珠,那是顶端破皮了绽放的血红玫瑰!父亲美名其曰:“红印花布衣!”
实践出真知,打的次数多了,我发觉嫩竹枝条的尾梢更容易被打断,我在被打的时候默默数了,老得发黄的竹枝要挥舞四十多下才全部断掉,嫩竹枝一般三十下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肘子了。于是,我再去砍竹子时就专拣嫩枝头上端的那一部分砍。
在父亲的棍棒训练下,我还练出了几项特异功夫,两米多高的窗户我一个八、九小女孩能在几秒钟内爬到最顶端,像一只小猴子那样抱着窗户顶端的栏杆,脸对着窗外的月亮哀嚎。保持这个姿势的好处是上半身受伤比较少,不过,屁股就多受苦了,上面布满了重叠的印花,好几天坐不得凳子。
还一个特异功能就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狼嚎,我发出的狼嚎可以媲美狼群里叫得最好的领头狼,叫声在深夜传得很遥远,因为只要在我发出嚎叫的第二天,住在河对面很远村子里的妇女总会到处绘声绘色的撒播“昨天又有冤魂在嚎哭呢!叫得那个惨啊!”的谣言,我听了在心里暗哭。
身体的被虐待不是最令我痛苦的事,最痛苦的是夏天被打得满身都被印上红印花后去读书的尴尬,在我身体没有体现女性特征前的夏天,母亲都不给我们姐妹穿上衣,一家五口人,只有母亲穿衣,洗起衣服来也简单,五条短裤加一件上衣。既省了布钱又省了肥皂,
妹妹们还小,无所谓,只苦了我,全校只有我一个女生不穿上衣去读书,这给老师留下很不好的印象,都认为我是个没开发的野蛮人。
不穿上衣也有好处,没花一分钱广告费就让我从小成了学校的名人。一说起那个打赤膊来读书的女孩,谁都知道是我。
最糟的是身体被印花以后,没有上衣的遮盖,它就那么赤裸裸的暴露在全校师生的眼里。
被打时,出于自然反应,我都是抱着头弓着身子蹲在地上,这样的姿势就造成了印花的不平均分布,往往是整个背心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印花,而前胸则相对较少,还不太触目惊心。
人都有爱美之心,我在学校遇见老师,总是尽量将自认为最美的胸部对着老师,老师一走动,我就像向日葵那样,始终将前胸对着老师移动。尽量不让老师看到我丑陋的背后。
可能是人老了,才知道害怕,才知道老要有所依,要有个伴,现在家庭已经很平静了,但在心底里那份伤疤是永远存在的.话虽这样说,但他们毕竟是老了,在他们有生之年还是原谅他们吧.
也曾有一个年轻的女音乐老师面对我的伤痕落下过泪,善良的她特意走访了我的父亲。父亲唾沫横飞的历数了我数十条非打不可的罪状,在他的描叙中,九岁的我除了没犯过杀人罪、强奸罪,别的罪基本都犯全了。
最后,面对仍喋喋不休劝解的老师,他恼羞成怒的说:“我生的孩子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屁事!”气得音乐老师拂袖而去。
三年级时,我的胸部开始发育,长出硬币大的小乳房,同学们指指点点令我无地自容,我向母亲提出要穿衣,母亲许诺明年夏天就让我穿衣去上学,我听了绝望得想自杀。
有天中午,看见坪里晾衣的竹竿上晾着父亲的一件白背心,我灵机一动,等母亲不注意,把它藏进了书包,一路狂奔下了河堤,我把背心往身上一套,呵呵,父亲穿的背心套在我身上成了连衣裙,我找了根麻绳绑在腰际,自我感觉美不胜收。
放学后我就把背心脱下藏在书包里,也不敢拿出来洗,没几天,白色的背心就成了黄渍渍的,酸臭酸臭。
事情还是败露了,母亲路过学校,刚好撞见还没来得及脱下背心的我,她当场给我两巴掌,令我幸福的是,她第二天就买了布回来给我做了一件衬衣,我终于结束了打赤膊上学的历史。
父亲素来风流,我家房子的前村后店都有他的情人,母亲看不开,寻死觅活的吵。于是,他们打架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我也跟着遭殃。
我一做错事,母亲动不动就朝我口不择言的吼:“只看见这里死人、那里死人,怎么就是不见你去死啊!”话像刀子捅在我心里,这比打我还难受。
受母亲的指点,我萌生了自杀的念头,到处打听哪种死法不痛苦。自幼极爱看书的我最后从琼瑶的书中得到启发,她书里的女主人公都喜欢割脉自杀,书里说这样的死法既不痛苦死后脸色还会苍白凄美。爱美的我觉得能苍白的、秀气的死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干就干,等父母都不在家,我把妹妹们关在房门外,迫不及待的用刀片一下就割开了手脉,没想到血会像箭一样从血管里射了出来!居然喷到了蚊帐顶上!我没觉得疼,只是有些惊讶,嘴里不由自主发出了尖叫声。
我没死成,巧得很,外婆突然来了,听到我惊恐的叫声,她一脚就踹开了门,把我的手捆紧后送进医院缝了七针。后来听外婆说起,事情还真玄乎,她前一天晚上刚躺下,就非常清楚的听见我的声音在窗户根下连喊了三声“外婆”,她以为是我夜里偷跑去了她家,起来打开大门一看,外面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外婆觉得不对劲,一夜没睡好,一早就坐车赶到了城里,及时挽救了我一条小命。
我抱着外婆哭得肝肠寸断,她才是我最亲的人,一次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难得发怒的外婆把父母骂得狗血淋头,她指着父亲骂:“教育孩子有你这样的教育方法吗?明明是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却把怨恨都发泄在孩子身上,还要找出各种罪名来为自己开脱!虎毒尚不食子呢!孩子今天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和你拼了这条老命不可!”
住了几天,见我伤口快愈合了,外婆要回去,我在心里无数次的乞求外婆带我走,却怕让她为难而不敢开口。
走的那天,我脖子上吊着包扎着绷布的手依在门口看母亲送外婆走,看着外婆老泪纵横一步一回头的看我,我终于不顾一切,哭喊着追了过去:“外婆,你带我走吧!我要跟你在一起!”。
经过外婆的力争加上我的以死相挟,我如愿以偿的跟外婆下了乡,走的那天,我脚步如飞,头也没回。
我的少年、青年时期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现在我过得很幸福,儿子都十岁了,我没碰过他一指头,我绝不愿意他幼小的心灵上笼罩半丝恐惧的阴云。
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呼吁天底下的父母都不要对孩子使用暴力,有事好好说,孩子柔弱的心灵载不动这许多的愁苦,也衷心希望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远离家庭暴力的恐惧和痛苦,能够生活在阳光下,让我那样的童年永远不要再在别的孩子身上重演!
我并没有丝毫的夸张,只是现在年龄大了回头去写多了几分调侃的心态,当时的实际情况比我描叙的惨烈的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恐惧的,真的是喊天不应喊地不灵,即使去求助,每个人都会说“那是你的父亲,他总是为你好才打你,你乖他就不会打了”可实际上他打我根本不要任何理由。
- Re: 家庭暴力之 血色童年 (from CND)posted on 05/16/2005
我始终以为人比野兽野兽得多,证据举不胜举。
和人兽相比,动物都是天使。
拒绝承认这点,无异掩耳盗铃。 - Re: 家庭暴力之 血色童年 (from CND)posted on 06/29/2007
My brother in-law is such an abuser who likes to beat up his wife (my sister) and his only son when he is angry.
My heart goes out to the victi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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